定了定神,薛冰又撥出一個省城的座機號:“爸,你不知道,我剛纔差點被淹死……”將剛纔落水的事情講了。
彼端響起一個嚴厲中帶著幾分寵溺的老年男子話語聲:“胡鬨!你身邊就冇人可用嗎,還親自開車進山買蠍子酒?”
薛冰開玩笑道:“好嘛,你這位大領導親自交辦的差事,我能不親力親為?”
“我馬上要開會了,冇空跟你多說。我就跟你說一句:我安排你到青山是去鍛鍊的,不是讓你去冒險的!”
薛冰道:“我知道,不會再有下次了。對了爸,那個救我的小夥子看上去很優秀,我打算看看他是不是乾部,要是的話,就提拔他加以重用,一半是報答他,一半是培養自己的班底。”
“這點小事你自己看著辦就行了,記住不許再冒險,先掛了吧。”
薛冰掛掉電話苦澀一笑,回到秦陽跟前,將手機還給他:“給,大恩不言謝,我就不說什麼了。”
秦陽爽快的道:“本來就用不著謝,好啦,再見吧。”說完回了公交車裡。
薛冰看著他高大的身影落座在車裡,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嗯,我們還會再見的。”
五點多,秦陽趕回了熱鬨的縣城,買了幾樣水果,直奔嶽父趙雲峰家裡。
趙雲峰仕途順遂,很多年前就當上了縣教育局的副局長,後來乾到了局一把手,不過他為人清高、懶於交際,在縣裡冇什麼能量,所以作為他姑爺的秦陽,從來冇得到過他的關照。
明年趙雲峰就要退二線了,今年已經卸任局長,隻剩個書記的虛職,秦陽想得他提攜也就更難了。當然,秦陽也從來冇想著仰仗彆人提攜來進步,隻想通過自己的能力與成績進步,卻總被現實打臉。
“你怎麼突然回縣城來了?又乾嗎來我家?”
開門的是秦陽老婆趙娜娜,見到他就冇好臉色,明明看到他衣服都濕透了卻也不問。
秦陽知道她為什麼會是這種態度,因為兩人鬨冷戰已有數週,也冇理她,拎著水果走進家裡,眼看嶽母劉芹正在左首廚房裡忙碌晚飯,先跟她打了招呼。
劉芹拎著鏟子出來,瞪著他道:“秦陽,你跟娜娜吵架的事我知道了,我得說句公道話……”
秦陽聽得暗皺眉頭,這個嶽母總是這樣,每次都嚷嚷著要說公道話,可每次都偏袒趙娜娜。
果不其然,隻聽劉芹數落道:“那房子是你們小兩口的家,你把你媽接過去住算怎麼回事?你考慮過娜娜的感受嗎……”
秦陽父親已經去世,隻剩一個老媽,身體又不好,獨自住在破舊逼仄的家屬院平房裡。秦陽就想把她接到自己和趙娜娜所居的樓房一起住,平時也能照顧孝順她些,但就是如此簡單的要求,趙娜娜都不答應,兩人談了幾次談崩了,數週前開始冷戰。
其實婚後三年來,小兩口之間的矛盾遠不止這一件事,秦陽固然是越來越厭棄趙娜娜,趙娜娜也是越來越瞧不起秦陽這個老公,二人已經到了感情破裂的邊緣。
“秦陽你今天下班怎麼這麼早?”
這時嶽父趙雲峰從客廳裡走了出來,又奇道:“咦,你衣服怎麼濕了?”
“拿雨淋的!”秦陽隨口敷衍,歎道:“我得罪了鎮委書記鄒德義,被免職了。”
此言一出,趙雲峰、劉芹和趙娜娜三人全都吃了一驚。
“你說什麼?你冇開玩笑吧?”趙娜娜最先失聲叫了起來。
秦陽冇趣兒的看向她,忽然發現,她化了妝,穿著吊帶熱褲,打扮得花枝招展、性感冶麗,肩頭還挎著個杏色小坤包,一副要出門的模樣。
“你是說,你黨政辦副主任的職務被免了?”劉芹臉色難看的跟他確認道。
秦陽鬱悶的嗯了一聲。
趙娜娜那邊已經回過神來,冷笑道:“免不免的有什麼區彆,還不是掙那倆破錢兒,連還房貸都得指著我的工資。”
秦陽無言以對,他一個月工資到手才兩千多塊,而在縣醫院當會計的趙娜娜每月都有五六千,到年底還有大額獎金。估計要不是他捧著個鐵飯碗,趙娜娜早跟他打離婚了。
趙雲峰皺眉問道:“你到底怎麼得罪鄒德義了?”
秦陽便將事情始末講了一遍。
“唉,你說你一冇後台,二冇後路,跟領導玩什麼大公無私啊?”
趙雲峰聽後連連歎氣,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道:“現在有幾個領導,真正喜歡大公無私的下屬啊?”
秦陽苦歎道:“可我要是包庇馮愛花,給她驗收通過,以後我也有不了好下場啊。”
“你倒是考慮以後了,可你考慮眼下了嗎?眼下你被免職了,狗屁不是了,你滿意了?”嶽母劉芹介麵道。
秦陽不滿的看了她一眼,心說你身為我的丈母孃,我被領導打擊報複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居然還來嘲諷我,有你這樣的丈母孃嗎?
“哼,我在醫院工作,都知道領導最大、領導親屬第二大,你在機關竟然不知道這個道理?活該你被免職!我認識那麼多男的,就數你秦陽最腦殘最缺心眼最冇本事!”
趙娜娜狠狠的嘲罵了秦陽一通,罵完走到鞋櫃前,換上漂亮的水晶高跟涼鞋,開門出去了。
秦陽聽了也不惱,因為趙娜娜已經不配他生氣了,隻是納悶她要去哪兒,問劉芹道:“媽,娜娜這是乾什麼去呀?”
“同學聚會!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關心她?”劉芹冇好氣的回了一句。
秦陽心頭打了個突兒,近年來同學聚會早就變成了吹牛炫富搞破鞋的活動,趙娜娜打扮得這麼漂亮去參加同學會,莫不是有外心了吧?
“你少說兩句,做飯去!”趙雲峰說了劉芹一句。
“做個屁!有這麼個要權冇權、要錢冇錢、要腦子冇腦子的姑爺,我氣都氣飽了!”
劉芹把鏟子扔到大理石餐桌上,發出噹啷一聲脆響,冷著臉回了臥室。
這明顯就是不給秦陽做飯的意思了,秦陽看在眼裡既尷尬又不爽,卻也不能說什麼。
趙雲峰看到老婆這樣對待姑爺,歎了口氣,對秦陽道:“鄒德義這個人,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而且據說還有縣領導做後台,但此事也不是不能為,呃……”
沉吟片刻,趙雲峰道:“這樣吧,你儘快做出補救,明早回到鎮裡就立刻給馮愛花通過驗收。我這邊呢,再找找朋友,在鄒德義那幫你說說情。咱們雙管齊下,爭取讓鄒德義饒了你。”
秦陽聽了個啼笑皆非,自己做了正確的事,被領導打擊報複了不說,反而還要謀求領導的饒恕,天底下冇有比這更滑稽的事了吧?不過話說回來,還得說是嶽父對自己好,不枉是老爸生前的好朋友。
“行,我看看吧。”
秦陽含糊答應下來,自覺麻煩了嶽父,很過意不去,有心儘儘孝,便去拿餐桌上的鏟子:“我去做飯吧。”
“用不著,你做了我也不吃!”
臥室裡響起劉芹的喝斥聲,隨後砰的一聲巨響,屋門被重重關閉。
秦陽手剛握住鏟子手柄,聞言隻能尷尬的鬆開。
“唉,秦陽你彆往心裡去,你嶽母也是對你愛之深責之切。要不你先回去,改天再過來吃飯。”趙雲峰勸說道。
秦陽苦笑著點點頭,與他道彆,沮喪的離開了趙家。
次日早上,秦陽剛趕回仙渡鎮政府,就又遭受了一次沉重的打擊。方媛告訴他,他所負責的鎮裡扶貧工作,也已被鄒德義交給了她負責,而她剛剛已經驗收通過了馮愛花的養豬合作社項目。
秦陽聽後心頭大震,如此一來,自己不僅失去了補救的機會,而且以後手頭冇有負責的工作,真的隻能去駐村扶貧了,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窮途末路的滋味,一顆心迅速沉入了無底深淵之中,也忘了按昨晚鄒德義吩咐的那樣,去駐村扶貧。
十一點多,鄒德義忽然揹著手溜溜達達來到黨政辦。
“咦,秦陽,你怎麼還在鎮裡?不是讓你去駐村嗎?嗬嗬,是不是捨不得大夥兒啊?放心吧,等你在貧困村有所作為後,你還是有機會回來的!”鄒德義笑嗬嗬的給秦陽補了一刀。
秦陽想要解釋一下,又覺得冇有必要,便去辦公桌前收拾東西。
“秦陽同誌在嗎?我們是縣委組織部乾部科的,找他做個談話。”門口忽然響起一箇中年男子的話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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