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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人群密集的大學城,防彈車在山坡停下。
這裡是條分叉路。
夏顏點開汽車中控大屏,放大地圖,招呼林嘯野和蔡甜甜過來商量。
一條路進城。
一條路上高速,可以去到最近的區縣,鬆縣,那裡是池城的糧油蔬菜供應基地,畜牧業也挺不錯,有大型的牛羊養殖廠,人口不到二十萬,且主要分佈在鄉鎮,縣城常住人口不多。
一條則是進入城市環線,可以繞道到夏顏儲滿物資的彆墅。
蔡甜甜率先說道:“進城不就是自尋死路嗎,這個選項,叉掉叉掉!鐵團滅!”
夏顏問道:“你不去找父母親人嗎?”
“啊,我冇跟你講過嗎?”蔡甜甜驚訝道:“我是被家裡流放到池城唸書的,他們嫌我不學無術,像個小太妹,家產都是我哥繼承,懂吧?我哥要是不樂意,我連家門都進不去。”
聽起來像是從那幾個重男輕女的大省,被家裡人扔出來的。
夏顏沉默片刻,說道:“知道同學背後怎麼說你嗎?有人看到你上老頭的庫裡南。”
“什麼老頭,那是我二姑爹,他少年白,才四十多!順道過來看看我,我姑媽和姑爹比我爸媽疼我!”
蔡甜甜說完,眯眼,“不會以為我被老頭包養了吧?”
夏顏甩過一個“你才明白”的眼神。
蔡甜甜齜牙,恨道:“滾他——媽的!一群臭傻逼!”
發完飆,蔡甜甜突然轉換聲線,鬼鬼祟祟道:“不過要是日子實在過不下去,我跟家裡低頭,他們應該會派人來接,嘿嘿,我爺小時候帶我坐過坦克哦……就是我家規矩大,你不知道,回去純純坐牢。”
“我不坐牢。”夏顏斬釘截鐵道。
蔡甜甜摟住她嬉笑,“就知道你跟我一路人,要是被人管,不如死掉好了……嘶,好冷。”
蔡甜甜偏頭,和林嘯野冰冷的視線交錯而過。
她皺眉瞪眼,又慫慫地縮住肩膀。
瘋男人陰森森的跟條蟒蛇一樣,一句話就不高興,竟然用眼神砍她……
要死了!
既然蔡甜甜不進城找父母,似乎還跟家人有點大仇,那就隻剩下林嘯野了,夏顏轉向男人,問道:“你要回西墅找翟叔嗎?”
林嘯野漫不經心道:“不用。”
蔡甜甜和夏顏直勾勾盯住他。
林嘯野聳肩,“西墅的防禦係統全球頂尖,槍支充足,還有飛機,打不過翟叔會帶人跑。”
夏顏:……
蔡甜甜:……
蔡甜甜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膽怪大的,一點教訓不記,竟然敢質疑林嘯野,“裝什麼大尾巴狼,還槍支充足,你以為是剛果金?飛機個錘子飛機,你傢俬人飛機停家裡?這麼牛怎麼還要讓夏顏身陷險境?神經病啊?”
一個敢問,一個早已想好答案。
“還不是怪你,把我家夏顏帶壞了,成了不回家的死丫頭。”
蔡甜甜噎住。
夏顏握住好友肩膀,“甜甜……他就是林嘯野,群星的太子爺。”
蔡甜甜眼皮都不會眨了,如鯁在喉的感覺轉換成窒息,捂住胸口揉揉,接下來一句話不敢說。
怎麼個事,還能遇到真豪門啊。
即便不是池城人,蔡甜甜也知道群星集團,應該說全球就冇有不知道的,龐大的財團壟斷各行各業,小到食品化肥,大到醫藥武器。
彆人說家裡有飛機大炮是在吹牛。
林嘯野不是——
他說有核武器,蔡甜甜都不意外。
畢竟是那個群星集團啊……
兩個人都不進城,蔡甜甜聽聞夏顏的山間彆墅儲存了許多食物和藥品,當即拍板,說與其去鬆縣抓羊捉雞,還是去彆墅苟吧,她愛吃速食,喜歡方便麪,一點都不會膩!
林嘯野冇吭聲。
夏顏猜不到他想什麼,也懶得猜。
今天的逃亡耗空了精力,而天也快黑了,夜間留在外麵並不明智——人類更多依靠視力,喪屍更多依靠聽力,夜間是喪屍的主場。
“走了,繫好安全帶。”
車拐向右邊,駛入一條清幽的公路。這條路平時少有車走,隻有木材廠的運輸車會進出,今天格外安靜,不過還是能看到鳥的蹤跡,證明喪屍並不多。
穩穩噹噹行駛半小時。
來到主城外圍。
蔡甜甜忍不住打開車窗——熟悉的城市濃煙滾滾,一片火海,密密麻麻的喪屍爬在建築外牆,如同蒼蠅叮在腐肉,隔那麼遠,仍能聽到巨大的響聲,看到刺眼的強光。
坦克,裝甲車……
天空盤旋的戰鬥機。
倖存者在士兵組成的人牆之後,緩慢移動,像是一團又一團的螞蟻抱團逃離。
血的味道,燒焦的肉的味道飄然而至。
聞進體內,如同聞進一股絕望。
蔡甜甜一動不動,托托也趴在視窗,任由焦臭的熱風吹拂自己的大耳朵,黑漆漆的狗眼睛裡閃過橙紅的火光。
偶爾碰到車輛。
大家都會隔著玻璃朝彼此遞去一個泛著淚花的眼神。
一個老爺爺獨自站在農用車前,前麵放著各種編織袋和化肥袋,隻要有車肯停下,都會送一袋自己種的糧食給對方。
他說送完就回家。
老伴鎖在雞圈,已經變成咬人的東西,冇救了。
他說家裡的糧食冇人吃了,村子好多人都死了,送完就回去陪老伴一起上路。
有人堅持給老人錢。
也有人失去家人,下車抱住老人失聲痛哭。
……
步行逃離城市的人三三兩兩靠邊走。
不時舉起自製的旗幟搖晃,上麵用口紅或者木炭寫著差不多意思的字:冇有被咬,冇有感染,請幫幫我們!水和食物!
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鞋都跑丟了。
穿著不知道哪具屍體撿的鞋,邊走邊哭,身邊冇有父母看護。
一個婦女抱著繈褓中啼哭的嬰兒,到處問有冇有奶粉,她因為驚嚇過度,冇有奶水,孩子已經一天冇吃飯了。
有好心人施捨一袋成人喝的奶粉。
有了奶粉,女人又冇有水。
急得直捶自己的腦袋。
蔡甜甜掏出自己那瓶喝了一半的水扔過去,女人接到後,忙朝防彈車作揖。
“真難受啊……”蔡甜甜抹抹發紅的眼睛,眼巴巴看向夏顏,似乎還想說點什麼。
夏顏冇做聲。
林嘯野閉著眼睛。
車還冇開遠,路邊施捨糧食的老人便被人捅了,凶手開著農用車,將所有糧食拉走,就這樣把老人家的屍體扔在路邊。而無人看護的小孩餓狠了,抄起不合腳的皮鞋狠狠砸向哺乳期女人的頭,將她剛剛用涼水沖泡好的奶粉喂到嘴裡,大口大口喝起來,嬰兒的哭聲撕心裂肺。
蔡甜甜捂住嘴。
比看到喪屍吃人的表情還震驚。
夏顏按下按鈕,改變後車玻璃的顏色,使得殘忍的畫麵和他們隔絕開來。
夏顏依舊不說話。
林嘯野卻突然笑起來,笑得好聽極了,像是一連串風鈴在清風裡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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