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並不知道夢中的自己是怎麼變成大閘蟹的,夢一開始,他就已經是大閘蟹了,黃眉已經是螞蟻大小了,冇想到是老豬乾的。
既然自己已經變成了大閘蟹,那夢裡的一切就真的會變成現實。
危機已經降臨,小千十分焦急,可惜完全使不上力,長了八隻腳,但不會走路,像第一次穿鞋的狗子,走得七上八下,亂七八糟,站起來就摔趴下,跪倒爬起,爬起跪倒……
鬥法,老豬哪裡是黃眉的對手?
第一下冇擊中,老豬就冇機會了。他根本就冇看到黃眉是怎麼動的手,也緊跟著小千“縮”了,縮成了一個麪糰。黃眉一把將麪糰抄在手裡,拉抻了幾下,老豬變成了陝西褲帶麵。黃眉又把他搓巴搓巴揉成了一團橡皮泥,走進了廁所,扔馬桶裡衝下去了。
老黃這就有點過了,他自己也有點後悔,埋怨自己冇分寸,但已經來不及了。
小千喝醉了一樣,一串跟頭栽到了黃眉麵前,兩個大鉗子瘋狂揮舞。黃眉誤會了,“要抱抱啊?”
“快把我變回來!”
小千這句話到黃眉耳朵裡變成了“嘰嘰嘰嘰……”,有點像蟈蟈的叫聲。大閘蟹雖然有嘴,但冇有發聲器官,這串嘰嘰叫是小千利用腮裡的水擠出來的。
冇有翻譯軟件,但黃眉卻懂了,他也想起了小千的夢。
小千變成了大閘蟹,螞蟻大的黃眉還會遠嗎?
黃眉一道法力輸入小千體內。小千打了個尿顫,還是大閘蟹。
黃眉不服,把小千放到了桌子上,連續換了幾個姿勢,小千各種打尿顫。
“他的玩意兒跟我不是一路,讓他給你解吧。估計這會兒剛到化糞池。”
黃眉端起一杯水遞到嘴邊,一仰脖,潑了自己一臉。
黃眉的嘴冇了。
黃眉伸出手指想把嘴劃開,卻使不上力,法力也被老豬封印了。
真刀真槍地乾,老豬當然不是黃眉的對手,但偷襲還是有機會的。老豬這回被整得太慘了,從馬桶裡衝下去了,弄一身臭大糞,太傷自尊了,恐怕好幾年都抬不起頭,不把麵子找回來,都冇法跟老婆交代。
恰好黃眉正在琢磨小千那個夢,冇提防,中招了。
黃眉縮成了螞蟻大小,站在了大閘蟹麵前,完美地對應了小千的夢境。
老豬進了屋,伸出大拇哥,把黃眉摁在下麵,撚成了蚊子屍體。
雖然是開玩笑,但這哥倆下手都夠狠的。
小千眼見著夢中的場景一個接著一個實現,心急如焚,用大鉗子夾老豬的胖手,敲桌子,劃重點。老豬玩得興起,冇理他。
老豬的指尖長出了一個袖珍小釘耙,指甲刀大小,在螞蟻黃眉光禿禿的“嘴巴”上劃出了一個縫,本來就是細活兒,不料嘴剛劃了一半,老豬打了個噴嚏。
黃眉慘了,整個腦袋全是嘴,隻有後脖頸子連著一根肉絲。
眼瞅著要耽誤大事兒,黃眉也著急地朝老豬大喊大叫。他此時法力被封禁了,人小肺活量也不大。老豬聽不見,把左耳朵取了下來,放在了黃眉身邊。
老豬的兩隻耳朵可以當竊聽器使,剛認識何藍的時候,他把一隻耳朵藏在何藍家裡,想偷聽點真心話,結果被何藍煮了,差點涼拌。
黃眉爬上老豬的左耳朵,複述了一遍小千的夢。老豬笑得渾身肥肉亂顫,白花花的耀眼。不是因為這個夢,小千也不會變成螃蟹,黃眉更不會變成螞蟻。
小千給黃眉講那個夢的時候,扒豬臉就在二人麵前,能聽不見嗎?他本想順著那個夢把黃眉變成螃蟹,冇想到落在了小千身上。既然如此,那就成就了小千吧,於是黃眉就成現在這樣了。
這麼說,等於是小千寫好了腳本,老豬幫他實現了,那夢裡其它的事兒還會應驗嗎?
黃眉給出了否定的答案,鬆了口氣。小千在狐疑中,仍舊不敢確定。
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小千拌的四盤涼菜,還有一瓶三十年茅台。老豬擰開了酒瓶蓋,倒了一杯,拿起筷子,夾起了一片牛肉,優哉遊哉地自斟自飲起來。
“吃!吃!豬八戒調戲老太太,改不了本性。”黃眉為了損老豬,自創了一句歇後語。
“冇錯我就會吃。我還會變著花樣兒吃。來,咱吃個黃鼠狼刺身。”
老豬夾起了黃眉,蘸了蘸碟子裡的甜麪醬,扔進嘴裡一通嚼。
“筋道。這叫豬八戒吃黃鼠狼,粗中有細。”
以二人的比例,老豬這個歇後語應該是十分貼切了。
“老豬我拉你嘴裡了啊!”
“噗——”老豬把黃眉吐了一地。
老豬左一杯右一杯,不大工夫把自己灌醉了,直到孫飛燕的電話打過來,老豬意識到問題嚴重了。
“豬哥,有個球兒,要消滅你們,往小千家去了……”
孫飛燕語氣十分急促,話冇說完,小武的聲音從邊上傳來,“話都說不明白,還不如那球兒呢,給我……”接著小武的聲音占據了主旋律,“豬哥,有個球兒,要消滅你們,往小千家去了……
“真明白。”孫飛燕在邊上嘲諷了一句。
真有球兒?
老豬酒醒了一半。
小千和黃眉聽不到電話那頭在說什麼,但從老豬逐漸凝重的表情裡預感到了不妙。
老豬這個電話接了一分多鐘,然後又撥出去一個電話,說了句:
“給我發個位置共享。”
老豬掛了電話,一點不著急,乾了一杯壯行酒,哼著小調朝視窗走去,“浮雲散,明月照人來,團圓美滿今朝醉,清淺池塘,鴛鴦戲水……”
大敵當前,老豬就這麼沉得住氣?
老豬你還不把小千和黃眉身上的法術解了?
哎,老豬就這麼倔。其實也不是倔,他一來怕黃眉報複,二來也冇把對方放在眼裡,想獨自立個大功回來露露臉。
黃眉抓住了最後的機會,在老豬從餐桌前離開的一瞬間,跑到了餐桌邊緣,飛身一躍,附在了老豬衣服上,冇扒住,落在了老豬的後腳跟上。
小千更著急,也直接從餐桌上“跳”了下去,摔了個十腳朝天,天旋地轉。他顧不得疼,翻了個身繼續追老豬。他居然爬得挺快,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十條腿,反而學會跑了。
可惜,小千仍舊慢了一步,大鉗子雖然碰到了老豬的腳,卻冇有夾住鞋。老豬打開了窗戶,拉開了紗窗,從視窗飛了出去,後腳跟上的黃眉朝小千看了最後一眼,開啟了一段堪比2006年的倒黴曆險。
2006年,黃眉剛被傻妞帶到北京的那段經曆……那是黃眉最想刪除的一段記憶。
小千此時毫不懷疑噩夢將會成真,他不知道老豬能不能乾過那個球兒。如果老豬打敗了醜足球,他和黃眉為什麼還會一直被追殺呢?
最令小千擔憂的是,傻妞一定會回來,她被融化的那一幕恐怕也會出現。
小千萬分焦急之時,客廳門開了,小千爸媽拎著兩兜子大閘蟹進了屋。老兩口今兒咬了咬牙,跺了跺腳,冇替兒子省錢,下了血本,一百個大閘蟹花了五千多。當然也有便宜的,便宜的能招待小千的朋友嗎?
小千急忙躲到了落地窗簾後麵,窗簾一直垂到地上,恰好擋住了小千。他現在不管是形狀,大小,都和爸媽拎回來的兩兜子大閘蟹一模一樣。以現在的身份和父母相見,小千知道會引起多大的誤會。
老兩口一進屋就有點奇怪,家裡冇人,桌子上杯盤狼藉。老陸晃了晃茅台酒瓶,隻剩半瓶了。最刺眼的是,桌子上還有隻豬耳朵。
“雅麗,這豬耳朵你買的?”
小千媽大號王雅麗,搞對象的時候,小千爸一直叫她“雅麗”,小千下凡之後,雅麗就變成“小千兒媽”了。這幾年,眼見著王雅麗一天天見老,小千爸又把“雅麗”叫了回來,希望能儘量挽留住一點歲月。
小千爸大號陸六一,一九六一年六一兒童節生的,雙六一。王雅麗對小千爸的稱呼仍舊是“老陸”,她不怕把小千爸叫老了,老公大點,她心裡踏實。
“我能那麼不懂事兒嗎?”王雅麗把螃蟹放進了廚房,走了出來,“肯定是小千兒。明知道小豬要來,還弄隻豬耳朵,這不找掰嗎?”
不愧是小千親媽,台詞都一模一樣。她拿起豬耳朵塞進了冰箱,一扭頭看到窗戶開著,走過去拉上了紗窗,順帶手又把窗簾往邊上了扒拉了一下,一低頭,小千進入了她的視線。
小千現在是隻大閘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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