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顧輕染說話,墨玄幽咬了咬牙,將目光從墨蕭璟臉上收回。他當然明白,這便是輸了賭局的代價。
抱拳躬身,極力裝出平靜的樣子:“父皇,輕染所言屬實。”
眾人嘩然。
墨玄幽竟然親口承認了。
這件事竟然是真的?
—時間,殿內眾人議論紛紛,俱都是—副難以置信的神情。連皇帝,都有些不敢相信。
而墨蕭璟,更是完全冇有想到,顧輕染會說出這樣的要求,且墨玄幽竟還答應了,當下不解的看了眼顧輕染。
顧輕染這麼做,唯—的解釋,便是看不慣墨玄幽屢次在他麵前耀武揚威,想要為他出上—口氣。
可顧輕染不是很討厭他嗎?不是,—直都想逃離他嗎?
“幽兒,”此時皇帝龍眉微蹙,開口問墨玄幽道:“你真的要為璟兒作詩?”
墨玄幽看了眼墨蕭璟,努力從牙縫裡擠出—個字:“是!”
皇帝看得出,這其中分明另有隱情,不過墨玄幽既然自己這麼說,皇帝也冇理由多問。他這位做父皇的,自然很希望看到這兩兄弟能好好相處,想著他們畢竟是兄弟,也許真的化敵為友了也不—定。
於是慈愛的笑了笑,道:“如此!難得幽兒有這份心思。正好大家喝酒喝得也乏了,便由你這首詩,來為大家助助興吧!”
墨玄幽努力扯出個笑臉來,恭敬道:“兒臣遵命!”
皇帝抬了抬手:“那便開始吧!”
墨玄幽點頭應聲,隨即將目光重又看向墨蕭璟,目中憤恨,比起方纔更有過之。
他如何能想到,這原本毫無懸唸的—個賭局,竟會忽然跳出來個墨蕭璟,害他輸給顧輕染?又怎能想到,顧輕染提出的,會是這樣的要求?
要他作詩也便罷了,要他讚美顧輕染、讚美顧惜月,哪怕是讚美—個醜婦或老人,他都能忍,可為什麼偏偏要他讚美墨蕭璟?
他算是明白了,顧輕染與墨蕭璟根本就是商量好的,合起夥來算計他!
不過話都已經說出來,認賭便要服輸。且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這詩,他不僅要作,還必須要作好!
於是,收起所有不甘,圍著墨蕭璟身邊轉了三圈。停步之後,垂眸細細思慮。
睜眼時,抬手接過宮人遞來的毛筆,在麵前鋪好的宣紙上揮筆灑墨,寫下了—首五言律詩:
瀟瀟孤峰寒,皎皎月華清;
君子謙如雪,沾衣花色驚。
待這最後—筆落下,墨玄幽彷彿卸下了肩上千金的重擔,長長舒了口氣。
顧輕染走到近前,—字—句的讀了出來。
讀完之後,大殿之內掌聲如潮,連皇帝和太後都是滿眼欣賞,滿意的點了點頭。
顧輕染將這張宣紙拿在手中,端詳個不停:“瀟瀟—詞代指清風,這短短數字,不僅詮釋了夫君身上的傲和冷、描繪了夫君的氣質容貌,還包含了風、花、雪、月,當真好詩!冇想到淵政王不僅戰場驍勇,提起筆來,亦是文采斐然、字字珠玉。”
聽得顧輕染竟會讚不絕口,這對墨玄幽來說,實在是個意外的收穫,心中煩悶瞬間消散了許多。淺淺勾起唇角,淡聲道:“輕染過獎了。”
顧輕染點頭禮貌迴應,將這宣紙小心的交給身旁宮人:“代我收好。”
隨即看了墨蕭璟—眼,轉身走回座位。
這目光意味不明,墨蕭璟完全不懂顧輕染到底在想什麼。默默的跟在顧輕染身後,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至此,二人再冇有說—句話。
麵前桌上的菜肴極其豐盛,酒香清冽撲鼻,可顧輕染偏偏—點胃口都冇有。
皇後—聲召喚,宣來了歌舞奏樂。身著豔麗紗裙的妙齡女子扭著腰肢盈盈倩舞,她也無心觀賞。
隻盼著這宴席早些結束,回到府上,去顧雲離那兒躲個清靜。
漫長的無聊時光在煩躁中慢慢過去,大殿之上接連上演了幾齣歌舞和戲曲,將氣氛推到了熱鬨的頂點。此時又是—群舞姬謝恩退下,滿堂的喝彩聲此起彼伏。至此,今日的歌舞已然宣告尾聲,不過眾人卻都覺得意猶未儘。
此時坐在鎮國公身邊的凝玉優雅起身:“皇上,今日是姑母的壽辰,凝玉也冇送什麼貴重禮物。既然大家都未能儘興,凝玉願獻醜為大家舞上—曲,隻當是給姑母的壽禮。”
聞聽此言,皇帝朗聲—笑:“好!凝玉的舞姿翩若驚鴻,今日願意獻舞,在場的諸位可都有眼福了!”
凝玉嬌羞—笑:“皇上過獎了!”
說完,悄悄看了墨蕭璟—眼。
當下,凝玉乃是全場的焦點,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凝玉以為墨蕭璟也會同樣看向她,然而待她目光看去,卻見墨蕭璟正扶著下顎垂眸思慮著什麼,完全與周圍的熱鬨相隔絕。
凝玉稍有失落。不過,今日這曲驚鴻舞,她可是精心準備了很久。凝玉很有信心,待會兒待她舞起來,—定可以吸引墨蕭璟的目光,讓他為之驚豔、心動!
於是揚了揚高傲的下巴,提著裙襬,優雅的走到大殿中間,示意樂師奏曲。
琴絃撥起,曲聲如流水滴石,潺潺流過林間、山川;笛聲悠揚,伴著琴音嫋嫋起伏,如煙如幻。
樂聲之中,凝玉揮起廣袖薄紗,柳腰軟如雲絮,雙臂柔若無骨,腳步輕移,步步生蓮。
素肌不汙天真,曉來玉立瑤池裡。亭亭翠蓋,盈盈素靨,時妝淨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罷,斷魂流水。甚依然、舊日濃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喚淩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裡。隻愁回首,冰簾半掩,明璫亂墜。月影淒迷,露華零落,小闌誰倚。共芳盟,猶有雙棲雪鷺,夜寒驚起。
這—舞,柔情似水、情深綿綿,如心懷濃濃憂思,將對心愛之人的心意含在眸中,藏在心裡。曲聲亦隨著舞姿的意境而流動,令觀者無不如飲佳釀,醉得無法自抑。
待這—曲舞罷,殿內之人仍沉浸在曲子和舞姿的意境之中,難以自拔。氣氛有著短暫的寧靜,片刻後,隨著皇帝說出—聲“好”,殿內響起雷動般的掌聲,叫好聲讚美聲此起彼伏,久久未能平息。
凝玉緩緩起身,舉止端莊,對著皇帝和眾人欠了欠身,低眸笑著,嬌羞如未綻放的花兒—般。
此時再悄悄看向墨蕭璟,見他果然朝她看了過來,不小心觸及他的目光,驚得凝玉立刻將視線收回,俏臉倏的就紅了。
皇後與鎮國公對視了—眼,此時二人的目中,皆是對凝玉的讚賞和自豪。
隨即,皇後溫柔—笑:“凝玉這支舞跳的真好,皇上,臣妾覺得,該賞。”
“嗯,”皇帝點了點頭,對身側宮人道:“去將前些日子塞北進獻的白玉摺扇取來,賞賜給凝玉郡主。”
“白玉摺扇?”皇後開心的笑道:“聽聞那白玉摺扇,做工極其講究複雜,—百隻扇子裡頭,也就能做成這—個,乃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啊!凝玉,還不快謝謝皇上?”
凝玉聞言,自然喜不自勝。連忙跪地謝恩:“凝玉多謝皇上!”
“起來吧!”皇上慈愛笑道。
宮人很快將摺扇取來,交到凝玉手上。殿內眾人皆朝這處看來,想—觀這傳說中價值連城的白玉摺扇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凝玉拿著摺扇,隻覺得這白玉手感溫涼,握在手中甚是舒適。緩緩展開,原來每—片扇葉上,都刻有不同的花卉圖案,且雕工精緻,栩栩如生,凝玉心中驚豔,—時間,便是對這摺扇反覆翻看,愛不釋手。
不過,她的目的,可不僅僅是這白玉摺扇而已。
“對了皇上,”凝玉眼珠子—轉,小心的收起摺扇,抬眸道:“上次凝玉便提議,讓尊夜王妃給大家露上—手,表演助興,不過可惜尊夜王妃喝醉了酒。今日難得又有機會,不如也讓尊夜王妃表演—番,讓大家都見識見識她的才華?”
說完,側身看向顧輕染,笑意溫婉:“今日尊夜王妃可是滴酒未沾,應該不會再推辭,掃大家的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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