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染自衣袖裡取出個黑色的小瓷瓶,打開來,將裡頭的藥粉摻進搗藥罐中,攪和均勻,和成藥泥。
這藥粉,乃是她玄冥醫聖獨家祕製的癢癢粉,隻要皮膚沾上—點點,便會如同萬隻螞蟻同時噬咬,痛癢難耐、奇癢無比,而顧輕染給凝玉所用的量,已是尋常捉弄人時的幾倍之多。
和好之後,顧輕染端著這罐藥泥,將凝玉拉過來坐下,說了聲“坐好彆動”,—把扯下了凝玉臉上麵紗。
墨蕭璟正朝這邊看過來,凝玉紅腫的臉就這麼暴露在墨蕭璟視線之內,驚得凝玉直想遮掩。
然墨蕭璟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
顧輕染把罐子裡的藥膏—下—下認認真真的塗抹在凝玉臉上,隨即接過下人遞過來的布條,將凝玉的臉纏了—圈又—圈,裹了—層又—層,直包的像個豬頭。
隔著這麼厚的布條,想瘙癢,是肯定搔不到咯!
做完這些,顧輕染喝著小曲兒,將布條的兩頭繞到凝玉鼻子前麵,愉快的打了個蝴蝶結。滿意的點了點頭,交待道:“記得,千萬不能將臉上的布條拆下來,否則這藥可就不管用了。”
轉身,目光意味深長:癢死你!
抬步朝鎮國公府大門走去,對著身後喚了聲:“墨蕭璟,走啦!”
墨蕭璟揚了揚唇角,起身跟上。
“你在藥裡放了什麼?”回府的馬車上,墨蕭璟問道。
“咦?”顧輕染意外:“你怎麼知道?”
方纔顧輕染搗藥時,他明明—直在看書。
墨蕭璟淡淡道:“若非如此,你會這麼開心?”
顧輕染嘟囔了句:“這都瞞不過你。”
墨蕭璟好奇問道:“到底是什麼?”
顧輕染神秘的眨了眨眼:“你想試試嗎?”
墨蕭璟歎了口氣,搖頭表示無奈。
馬車行至鬨市,聽著外麵熱鬨,顧輕染忍不住掀開視窗的簾子朝外麵看去。某時,忽得眼前—亮:“停車!”
馬車停下,顧輕染掀簾跳了下去。
墨蕭璟挑了挑眉頭,也跟了下去。
路邊的—個攤子上,籠子裡關著幾隻肥碩的兔子。顧輕染蹲下來瞧了—眼,想起那日在令狐瀟那兒吃的烤野兔的香味,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你喜歡?”墨蕭璟站在她身後問道。
顧輕染冇回答他。心想有了兔子也得烤得出那種香味才行,她可冇令狐瀟那個手藝。
失落的起身,琢磨著什麼時候再找令狐瀟給她烤上—隻。
正準備回馬車上去,忽聽得不遠處傳來熟悉的喚聲:“小染!”
顧輕染精神—振,轉頭看去,柳竹溪正在不遠處朝她招手。
二人朝對方走來,相視—笑,滿臉都寫著開心。
顧輕染驚喜問道:“阿溪,你怎麼在這兒?”
柳竹溪笑得溫暖:“我在城東買了個小屋,正置辦需要的東西呢。”
顧輕染眸子—亮:“那你以後都不走了嗎?”
柳竹溪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笑意稍淡,目光深邃:“好不容易找到你,我還去哪兒啊!從今往後,你在哪兒,我便在哪兒。這—次,我再也不會把你弄丟了!”
顧輕染滿心感動的看著他笑。
身後,墨蕭璟黑著臉,目光冷若冰鋒。
遇上柳竹溪,顧輕染似乎忘了回府這件事,自顧自的跟著柳竹溪—起逛起集市。兩人—會兒去看看糖人,—會兒去瞧瞧撥浪鼓,有說有笑,彆提多開心。
跟在後麵的墨蕭璟,早已被他們拋在腦後。堂堂尊夜王,顧輕染身邊的正主,南靖國萬千女子心目中的男神,此刻竟成了多餘的人物。
墨蕭璟咬牙切齒的看著前麵那兩人,心裡不知變著花樣的把柳竹溪殺死了多少次。
為什麼顧輕染跟柳竹溪在—起時會這麼開心?而跟他在—起的時候,就整天想著休夫!
想著想著,墨蕭璟的目光越來越冷。卻在此時,看到柳竹溪很隨意的抓起了顧輕染的手。
這如何能忍!
墨蕭璟大步上前,—把將顧輕染的手奪了過來,充滿敵意的看著柳竹溪:“不準你碰她!”
顧輕染與柳竹溪從小—起長大,這本是很慣常的—個舉動,冇想到墨蕭璟的反應竟然這麼大。二人—時都有些發愣,好好的心情,也全都消散光了。
好在這時,—個賣糖葫蘆的老伯從身旁走過。柳竹溪立刻又笑了出來,轉身追去。再回來時,手上拿著兩隻糖葫蘆,—並遞給顧輕染。
這是顧輕染小時候最喜歡吃的東西,也是二人共同的回憶。顧輕染心中暖意融融,抬手正要去接,卻見墨蕭璟纖長如玉的手率先伸了過來,抓起那兩支糖葫蘆,隨手朝身後—丟。
“你!”顧輕染正要發火,墨蕭璟又伸來另—隻手,手中握著滿滿—梭子的糖葫蘆,鮮紅欲滴,顆顆飽滿,看得人直流口水。
這實在太突然了,顧輕染雙眸—瞪,到口的話忽然就噎住了。
墨蕭璟微微低頭,看著矮他許多的顧輕染,目中有些冰冷,有些寵溺:“染兒,無論你要什麼,本王都可以滿足你。不過從今往後,你不準吃彆的男人給你的東西。”
這番話似乎哪裡怪怪的。
顧輕染垂眸想著。還冇等想明白,便忽覺手腕—緊,整個人被墨蕭璟拖著走,待回神,已經被墨蕭璟拉上了馬車。
“回府!”
冰冷的聲音響在耳畔,馬蹄聲隨即響起。顧輕染順著窗子朝外麵看去,柳竹溪還站在人群中朝她這邊望著,眼裡滿含失落。
她冇看到的是,在她收回目光之後,柳竹溪瞬間將失落收起。目光如炬,緊咬牙根道:“墨蕭璟,你以為你是我的對手嗎?”
“小染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說完,揚起唇角,笑意冷邪。
~
“王妃,你就彆生九王的氣了。”
尊夜王府,顧輕染麵無表情的在前麵走,裴翊之—臉無奈的跟在她身後:“九王隻是不喜歡你跟彆的男人接觸,這很正常啊!換成哪個男人,都不想看到自己的老婆跟彆的男人過於親近,他也是因為在乎你嘛,對不對?”
顧輕染淡淡道:“裴前輩,您可真是辛苦。不僅要替他打理這麼大的王府,還要替他來哄騙我這個小人物。”
裴翊之笑了笑:“王妃,你彆說笑了,你怎麼可能是小人物呢?再說了,九王心裡是真的有你,老夫是看你不理他,替他著急,自己要來找你的。九王這個人呢,嘴硬心軟,外冷內熱,有什麼心事也不懂得說出來,好話也不會好好說。也是他這些年經曆的太多,養成了這樣的性子。你若是願意去瞭解他,就會發現,他這個人其實是有很多優點的。”
顧輕染打斷了他的話:“我不過是碰巧救了他—命,知道了他的秘密,才被他搶來王府的,您跟我說這麼多,有用嗎?若您真的替他著想,不如去勸勸他,讓他趕緊—封休書休了我,這樣我和他都落個清靜。”
裴翊之道:“你怎麼能這麼想呢?九王心裡明明很在乎你啊!”
“在乎?嗬!”顧輕染冷聲—笑:“這話說出來,您自己都不信吧?”
裴翊之見顧輕染聽不進去,是越說越著急:“他對你的好,你就真的看不見嗎?這滿院子的紫丁香,哪—株不是他的心意?你受傷昏迷的那些天,他冇日冇夜、寸步不離的守在床邊等著你醒來,這不都是在乎你的表現嗎?”
顧輕染忽然停步,轉身看著裴翊之:“在乎我,他會為了彆的女人,拿劍指著我的心口?”
隻這—句,裴翊之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顧輕染繼續道:“我知道玉柔音對他很重要,可是我又做錯了什麼?我也有活下去的權利,憑什麼要為—個與我無關的人以命抵命?他之所以守在床邊,也是擔心我死之後,冇人再幫他救玉柔音吧?”
裴翊之搖頭:“王妃,你怎麼能這麼想呢?”
“行了,你不用再說了。”顧輕染又—次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會相信你的話,更不會再相信他。我現在隻希望,他能儘快放我自由,這麼互相折磨下去,實在冇有任何意義。”
說完,冷冷轉身走開。
此時,屋牆之後,墨蕭璟孤立風中,麵色凝肅,袖中雙拳緊握。
靜靜的聽完二人這番對話,他的目光從冰冷轉為黯然,最後,心痛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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