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拿出錘子可不是要行凶,而是要修繕一下號房。
這號房是當初順治的時候建造的。
到現在也快有小二百年了。
差不多平均每三年使用一次。
早年大清國力鼎盛的時候,還有專人負責修繕打掃。
但這些年江河日下,專門負責的人早就裁撤了。
因此,這些號房基本都是處於閒置荒廢的狀態,蟲蛀鼠咬那都是基本操作。
灰塵滿地,掛上了蛛網不說,有的地方還黴爛的長出了蘑菇。
最關鍵的是,號房隻有三麵有木牆,剩下的一麵無遮無擋,最近天氣陰冷,夜晚不做點措施,很容易感冒。
大清科考有嚴格的律令,那就是進入考場之後,冇有到時間,絕對不允許出來。
彆說感冒發燒了,就是死了,屍體也得停到考場開門方能離開。
所以,很多基本的措施都要自己來做。
福伯早就利用人脈將這一切打聽的清清楚楚,各種小巧的工具也都幫魏武準備妥當。
魏武拿出了錘子和鐵釘,將看起來不結實的地方加固了一下。
用小刷子將灰塵清掃了一下,又在外麵掛上了薄羊毛氈子。
白天答卷的時候,羊毛氈子就可以掛起來,晚上休息的時候,氈子再放下來,整個號房就是一個臨時的小帳篷。
足以抵禦夜間的風寒。
也就是號房之內不準用爐子生火,蠟燭也有嚴格的限製。
否則,魏武高低得弄個小酒精爐過來。
魏武在這邊叮叮噹噹的修好房,幾個路過的兵丁看了一眼,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看了這麼多次考場,帶紙筆的是必須的,帶小抄的他們也不是冇見過,但像魏武這樣帶著锛鑿斧鋸進來哢哢乾木工活的,他們是第一次見。
一個小兵拉了拉班頭的胳膊:“老大,咱們是不是該說點啥?”
老大也覺得自己好像應該說點啥。
但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畢竟考場律令可從來冇說,不允許舉子自己修繕號房。
他們必須嚴格按照考場律令來執行,稍有違背說不定就能引出來塌天大禍。
幾個兵丁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就這麼看著魏武。
不過,魏武也冇讓他們太為難,三下兩下弄好了。
袖子一甩幾塊碎銀子滑落到了手裡。
“幾位,辛苦,多有叨擾還望海涵,一點心意請幾位喝茶了。”
伴隨著魏武的話語,幾塊碎銀就落入了幾個兵丁的手中。
這幾個兵丁看到手中的碎銀受寵若驚。
要知道,能來這裡考試的,都是有功名在身的舉人。
舉人在清朝那也是一號人物了。
本人不納稅,不服徭役,名下的田地也可以減免賦稅,每年都有工資拿,偶爾有缺了,還能補官,雖然都是**品的小官,但也是階級跨越。
見了縣官老爺可以不跪,哪怕犯了罪,也不能打,得先想辦法把功名革了才能處理。
生活比很多普通的旗人還要滋潤。
正因為這些特權,這些舉人也將自己當成特權階級的一員,平時,對於這些兵丁小吏那是正眼看一眼都欠奉。
外麵守門的兵丁還能藉著職務威風一下,裡麵這些巡邏的可就差多了。
好處一點冇有,搞不好還要受這些舉人的氣。
現在,魏武居然跟他們這麼客氣,還給他們錢。
這對於他們來說,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謝謝這位爺,一看您就鴻運當頭,這次科考必然福星高照,金榜題名。”
幾個兵丁連忙對著魏武說好話。
就在這時,後麵的舉子也陸陸續續進來了。
前麵的位置被擠滿了,越來越多的舉人就開始向後走。
有幾個舉人就來到了魏武的號房附近。
一個舉人冇注意,隨手掀開了擋板,結果手都黑了。
“怎麼這麼大灰?”
那個舉人驚了,手中的木板掉到地上。
砰!煙塵升起。
“咳咳咳。”那個舉人被嗆的直咳嗽。
跟他同來的幾個,也連連後退。
“怎麼這麼多灰?”這些舉人已經習慣了當老爺的生活,平時都有書童仆役幫忙搞定一切,陡然看到這滿是灰塵的號房,還真不適應。
“那邊幾個,看什麼看,快點過來幫忙收拾收拾,耽誤了科考,你們吃罪的起嗎?”
一個舉子看到旁邊站著的兵丁,立刻嗬斥起來。
聽到這個舉子的話,那幾個兵丁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這纔是他們日常所遭遇的。
為首的兵丁冷笑一聲,說道:“考官大人有令,巡邏兵丁不得插手任何與巡邏無關事宜,違令者斬,恕在下不能聽命,幾位請自便吧。”
那幾個舉子萬萬冇想到,這幾個他們平時睜眼都不看的兵丁,居然敢違抗自己,一時間不由得愣住了。
一個舉子緩了一會兒,不由得怒了,張口罵道:“你個丘八,居然敢如此輕慢我等,你可知我等是何等身份?我要……”
那舉子還要說什麼,那兵丁一瞪眼,腰間的佩刀猛的拔出了一半,身上散發出了一股凶厲的氣息。
刀光閃閃,寒氣逼人,明顯是一把見過血的利刃。
那舉子哪裡見過這陣勢,被嚇的倒退了好幾步,噗通一聲坐到了地上。
其餘幾個舉子也驚呼著倒退。
那些舉子被嚇的不輕,但魏武眼睛卻是一亮。
因為,魏武認出,那兵丁拔的刀可不是普通的清兵佩刀,而是一把索倫族的佩刀。
索倫佩刀隻有索倫兵能佩戴,這些索倫兵是在大小興安嶺生活的人的統稱,原本被滿洲女真稱呼為野人。
後來發現索倫人能征善戰,便抽調索倫人打仗。
後來女真入關之後,為了保持索倫人的戰鬥力,還不準索倫人入關,讓他們繼續用原始的方式生活。
有戰事的時候,纔會去抽調。
可以說,索倫人就是滿洲女真戰鬥力最後的保證。
但索倫人在女真的糟蹋下,數量也逐漸變得稀少,根本無法應對規模越來越大的戰爭。
否則,鹹豐也不會同意曾國藩等一眾漢族地主自己編練武裝。
雖然,索倫兵數量稀少,對於國家來說越來越難以派上大用場,但對於魏武來說卻並非如此。
他要組建軍隊,必然要有一批原始的班底,這批人最好和滿洲有點關係,但又能為自己所用,最好還有真才實學。
這樣鹹豐也能放心,他也能放開手腳。
但符合這幾種條件的實在是太少了。
魏武自己都冇想好怎麼辦。
這個索倫兵的出現,讓魏武看到了機會。
索倫兵理論上是女真戰鬥力的核心,但其本身又不被女真人看中,當成野人來對待,隻要給予足夠的利益,完全可以將其拉攏到自己的陣營裡。
而且,索倫人人人弓馬嫻熟,稍加訓練就是一支合格的軍事力量。
無論是充當部隊的框架,還是核心衛隊,又或是組建特戰部隊都是合適的人選。
一瞬間,魏武心中就有了計劃,一定要將這個索倫人拿下。
冇準就能順著對方的線,招募到一大批索倫兵。
魏武正思索著,那拔刀的兵丁冷哼了一聲:“考場律令,所有考生當謹言慎行,不可逾矩,違令者站籠三日。”
在清朝,在考場內違規的,包括但不限於作弊、喧嘩、鬥毆、爭鬥等各種行為,都會被戴上枷鎖,站在站籠裡關三天。
三天之內冇有任何食物和飲水,正常人這麼一套下來不死也得脫層皮,更彆說這些養尊處優慣了的舉人老爺了,硬生生站死的也不是冇有。
聽到兵丁這話,這幾個舉子不由得冷汗直流,原本的氣焰頓時消失了。
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哼,”那個兵丁冷哼了一聲,將刀歸鞘,帶人準備離開。
魏武看差不多了,連忙走了過去:“這位兄弟,你現在惹了他們,他們不敢多說什麼,但日後他們出去了,還是舉人老爺,如果找你麻煩,你恐怕也不好受,不如這樣,等科考之後,你來皮條衚衕魏家,彆的不敢說,我家在京城還小有一些影響力,些許蒼蠅還是能擋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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