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小人知罪,求陛下饒命!”張敏佳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張家是滅西洲國的功臣,現在還動不得。
宇文淵深知這個道理,便隻能消去殺意。
“既然你瞧不上農種,那就罰你去皇田莊子上耕種一個月。也叫你知道感恩如今盛世,來之不易。”他淡淡道。
張敏佳即使千萬個不願意,也隻能嚥下苦水,叩謝聖恩。
“惠貴妃,你教不出一個好妹妹來,也罰抄禮常之書一百遍吧。”
這枚惠貴妃扔出去的迴旋鏢,最終還是回到她自己身上。
……
“你彆笑,還有你也要罰。”
回到永樂宮,宇文淵看著一路上偷笑個不停的茶玖,佯裝訓斥。
茶玖卻道:“陛下要罰臣妾什麼,臣妾都心甘情願認了。左右我是知道陛下願意護著我的。”
這話聽上去,當真是孩子氣。
宇文淵在銅盆裡洗了手,才說:“朕護著你,不過是見你遠嫁而來,在這後宮裡孤身一人罷了。”
當然還有昨晚某些不知名的原因。
不過這種話他當然不會說。
他不喜歡沉迷某樣東西,也不願彆人知道他的喜好。
“這麼說,陛下是可憐臣妾?”茶玖湊到宇文淵身邊,揚起小臉,天真無邪。
宇文淵從水裡舉起濕掌,將她的臉挪到一邊。
茶玖的臉這般小,宇文淵一隻大掌便能覆蓋,還有餘。
怪可愛的。
像他小時候養的一隻白毛絨絨的小貓兒。
張祿識趣地帶著宮人們退到殿外。
茶玖摸了一把臉上的水,一副想要瞪他卻不敢的樣子,又凶又慫,叫宇文淵看著便覺著好笑。
“陛下,您等著。”
茶玖回到內殿,神神秘秘地從枕頭底下摸了許久。
宇文淵還以為她要拿什麼嚇唬人的東西,誰知道她翻了半天,竟然隻拿來一本看著就很古樸陳舊的典籍。
茶玖像揣寶貝一樣揣著它,遞給宇文淵時還戀戀不捨:“陛下,這是臣妾最珍貴的東西,現如今獻給您了。”
“這是何物。”
宇文淵翻開一看,平日裡風雨不動的臉上,竟然也顯露出難得的驚訝。
這是《農時令》。
其實宇文淵早就知道《農時令》被墨連錚交付給了茶玖,他派人時時刻刻盯著墨連一族,目的也是為了這本《農時令》。
盛國雖然地域遼闊,但是農業方麵一直髮展不暢,許多耕地得不到合理的使用,糧食生產的成果也很差。
農業和糧食一直都是困擾宇文淵的心頭大病。
如果有了《農時令》,那麼盛國的農業,可能會得到翻天覆地的發展變化。
宇文淵以為茶玖會一直藏著典籍,按照墨連錚所言,時不時對他透露隻言片語。
冇想到她竟然直接將整本《農時令》給了他!
饒是冷心冷肺的宇文淵,一時之間也震驚語塞,不知作何言語。
茶玖卻趴在他的膝上:“這是臣妾進宮之前父親所贈的,他擔心我在宮裡不得聖寵,日子難過,便希望臣妾可以在一些雜事上略抒己論,為陛下解憂,換個平安順遂的前程。”
宇文淵摸了摸她的頭頂:“那你為何不聽話?”
茶玖卻早就算計好了。
按照墨連錚所言去做,確實可以保一世無虞。
但是她的野心更大。
她要用這種無所保留的熱烈感情,去將宇文淵冷血無情的心砸出一道裂紋。
她揚起臉蹭蹭他粗糙的掌心,像隻嘟囔的小貓:“父親是擔心臣妾不得聖寵,可如今陛下願意護著臣妾,憐惜臣妾,臣妾自然也要以誠相待,湧泉相報呀。”
好一個以誠相待。
宇文淵已經好久冇有在爾虞我詐的後宮裡聽過這樣的話,見過這樣的真心了。
妃子們懼怕他,或討好他,都是為了家族榮耀,自身利益。
若這本《農時令》在她們手中,恐怕會被利用了個徹底,儘可能從他身上搜刮好處吧?
總歸不會像昭嬪這個小傻子一樣,三言兩語就把東西拱手奉上。
“昭嬪,你就不怕朕……算了。”
宇文淵冇有往下說。
他向來不喜歡傾吐心思。
既然昭嬪願意忠心於他,將來不管如何,他也會念著這份功勞,讓她在後宮裡平安到老的。
茶玖卻知道宇文淵的未儘之言:“臣妾知道陛下想說什麼,但是臣妾不怕。”
君心易變,聖寵也難以長久。
這個道理茶玖明白。
可她原本也不是為了長久不衰的聖寵而來的,女人要是將希望寄托給男人和愛情,那這輩子八成得完。
但是哄騙男人的甜言蜜語嘛,她多少都說得。
“隻要陛下今日念著臣妾一分,臣妾就歡喜一分,旁的東西,臣妾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茶玖眷戀地靠在宇文淵懷中,儘顯小女兒姿態。
宇文淵的心軟化了些。
原本隻是想當隻小貓兒小狗兒養著,如今倒是養出個驚喜來了。
“不過還請陛下不要責怪臣妾父親隱瞞《農時令》一事……”
宇文淵安撫她:“放心,父母愛之子女,必為其計深遠,朕明白。”
說罷,他輕輕拍了拍茶玖的背脊:“起來吧,陪朕用早膳。”
張祿進來傳膳,眼尖地發現陛下和昭嬪之間的氣氛明顯發了改變,比昨晚更加親近了些,心下有了判斷。
看來這北藩來的昭嬪娘娘真是個人物,昨晚引得陛下如此失控,今天再見時,已經更得聖心了。
待會得吩咐下去,今後有關永樂宮的差事,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辦纔是。
……
春禧宮中,又有一批瓷器被砸碎。
惠貴妃氣得渾身發抖,拿著手裡的拂塵狠狠甩在小太監的身上,小太監也不敢躲避,硬生生忍下這頓捱打。
“一個北藩來的賤人,渾身的狐媚子本事,也敢在本宮麵前張狂?”
竟然還哄得向來對她百依百順的陛下,也開口責罰她!
貴妃身邊的大宮女春蘭向來是最得力的,眼界也看得寬廣。
貴妃身在其中看不清楚,春蘭卻是明白得很。
陛下對貴妃,算不上寵,也冇有愛,甚至憐惜都冇有,不過是因為貴妃是唯一一個能夠孕育龍嗣的人,陛下才處處容忍罷了。
莫提貴妃了,甚至在整個後宮裡,恐怕陛下也冇有真正喜歡過誰。
唯獨這次來的昭嬪不一樣,陛下雖然表明不顯,但是處處維護,看得出昭嬪是他放在心上的人物。
貴妃娘娘這般莽撞地動了昭嬪,不得罪陛下纔怪。
但是這些話,春蘭不能說,也不敢說。
於是她隻能勸道:“娘娘,陛下如今對昭嬪還新鮮得很,咱們不妨等一段時間,細細籌謀,一擊必殺。屆時陛下失了興趣,自然也不會管太多了。”
惠貴妃這纔回籠神智,捏著帕子,狠狠道:“你說得對,這次是本宮做得太明顯了,才惹得陛下不快。”
她似乎想到什麼,眼中閃過一絲陰鷙的笑意。
“昭嬪進宮之前不是逃過一次婚麼?這件事可得好好利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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