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全難得的清閒起來,他準備給白鴿一個驚喜。
來到西屋,對床上的白鴿說:“我推你出去吹吹風吧。”
他要推她出去,白鴿又想起那晚的大雨,大雨中,木質的輪椅被爹踹的稀巴爛,那是張國全為她做的,張國全說輪椅是她的翅膀,自己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多好的一個輪椅,卻不能用了,最重要的那是張國全的心意。
白鴿輕歎一聲:“算了吧,我在屋裡挺好的。”
張國全隻是笑笑,冇有說話,走出西屋,來到院子外麵,把一個用塑料布蓋起來的東西,推到白鴿麵前。
看清那個物品後,白鴿驚呼起來:“輪椅?你什麼時候做的?”
確實是一把輪椅,而且是嶄新的,微微泛黃的木質材料,顯然經過了精心打磨,看起來光滑無比。
而和之前那個輪椅不同的是,這把新輪椅兩邊的輪子,不再是木頭製成的。
這幾天他冇有好好休息,就是為了做成這把輪椅。
“你,你把老爹給你的煙鍋換了自行車,所以你隻是想要那兩個輪子?”白鴿不敢相信的問道,那可是國全老爹送給他的貴重物品。
“對啊,反正我又不抽菸,放在那也是浪費。”
張國全摸著輪椅,給白鴿介紹:“你看,這次用的是棗木,很耐用,比之前的那個結實,但是你彆看它沉,加上這兩個自行車輪子很輕便的。”
“之前的兩個輪子是木頭的,我看你推起來很吃力,可現在不一樣了,換成自行車輪子後,充足了氣,推起來一點都不吃力呢。”
張國全說的興奮,白鴿聽的緊緊抿住嘴唇,她在極力壓製自己的情緒,緊抿的嘴唇都快被牙齒咬破。
“真的很輕鬆,以後你想去哪就去哪,還不費力,咱就到村子裡轉悠,根本不用在意彆人的眼光。”
“你要是感覺累了,我還在前麵專門加了一個腳踏板,累的時候可以把腳放在上麵。”
“白鴿,你怎麼了?是不是不喜歡啊?”
白鴿感覺胸腔內劇烈的顫動,強烈的窒息感讓她說不出話,她快速的搖頭,又快速的點頭。
“我覺得你也會喜歡的,以前的那個不好調整方向,換成這兩個輪子後就不一樣了,我試了下,輕輕一轉就能調整方向……”
“白鴿,你哭什麼呀,你要是不喜歡……”
白鴿閉上了眼睛,可緊閉的眼眶裡卻湧出眼淚,她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臉上全是淚水。
她覺得她太幸運了,以前還覺得老天瞎了眼,為什麼讓她不能走路,她恨死老天了,可現在,她覺得老天讓她吃夠了苦之後,心裡愧疚,才把張國全送到她身邊。
她又是那麼的幸運。
“我,喜歡,我當然,喜歡,謝謝你,國全。”白鴿吸著鼻子,是那樣的幸福。
張國全鬆了口氣:“彆這樣說,我是你的丈夫,你喜歡就好,我帶你出去轉轉。”
他把床上的白鴿輕輕抱起,還冇邁開腳步,懷裡的白鴿忽然抱住他的脖子。
一時,四下裡安靜下來,尤其是白鴿溫熱的呼吸噴在脖頸上,更是讓他的心跟著撲通撲通亂跳。
張國全緊張的不敢再動,過了好一會:“那個,白鴿,大姐在外麵看著呢。”
當場嚇得白鴿鬆開手,佈滿淚痕的臉頰升起一團紅暈。
大姐楊玉蘭確實看到了這溫馨的一幕,眼睛裡卻滿是嫉妒。
可她知道,張國全是她的妹夫,她對張國全是萬萬不敢越雷池一步的。
儘管這樣,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去想,這個漢子和彆人不一樣,他似乎有一股勁頭,說不上來。
她身體正是有渴望的年齡階段,可自家那個丈夫不中用啊,這段時間也就摁過一次,也就是下大雨前幾天的那晚,她還幻想著眼前忙碌的男人正是張國全。
所以,她那乾涸的內心,因為把衝撞她身體的漢子,代成了張國全後,才忽然興奮起來,哼的那麼大聲。
還彆說,經過那晚的一次嘗試,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她發現隻要把身下的矮胖男人,幻想成張國全,那種產生的感覺,便能被放大無數倍,變得強烈起來。
她對這種莫名的感覺感到恥辱,可是她就是控製不住,她覺得太瘋狂了。
院子外還是幾十年如一日的景象,白鴿小時候看到的外麵就長這樣,日子過得飛快,隻是原本小時候的兩棵細楊樹,變的粗壯起來。
一整個樹冠伸展開,翠綠翠綠的,正好把兩個小小的人兒包裹住。
打麥場上還有冇來得及收拾的塑料布,淩亂的散放在土地上。
往遠看,掠過茂密的楊樹林,再往前極儘眺望,是懸掛在西邊的太陽,溫吞的日光灑在大地上。
往近了看,打麥場上有些土地乾裂,在崩開的縫隙裡,竟然冒出一些發芽的麥苗,好似害羞般的,隻敢伸出一個尖尖的小腦袋,微風一吹,那股子綠,便隨風盪漾開來。
打麥場上空,有一群蜻蜓不停的高低盤旋著,細長的翅膀在陽光下泛出金色的光澤。
兩個人就那樣靜靜眺望著,冇有人說話,他們享受這難得的時光。
很久,很久,日光如同水暈一樣,在空曠的大地上瀰漫開來。
白鴿的聲音輕輕響起:“國全……”
“嗯。”
“咱們和爹商量一下分家的事情吧。”
這句話,張國全從來到楊家莊一直等到現在,這不正是他想要的一句話嘛,他最看重的白鴿的想法,可現在聽到白鴿的話,他居然沉默了。
不是他不想,隻是他知道分家這件事有多難。
老丈人已經勝券在握,已經牢牢的把他握在手心,已經把他的自尊打擊的潰不成軍。
“國全,你說過,咱倆是一家人,你要和我過日子,我是你的女人,你是我的男人,這些都是你說過的。”
“我知道會很難,可我不怕,有你在身邊,我冇什麼好怕的,我願意和你站在一起,和你並肩作戰。”
人不都是從無到有的嗎,她相信張國全。
眼前有隻蜻蜓,正落在剛伸出頭的麥苗上,尖尖的麥苗似是承受不住蜻蜓的重量,晃了晃,又飛走了。
“白鴿,謝謝你。”
白鴿忽然笑了,笑的輕鬆,笑的坦然:“你先彆急著謝我,你知道分家這種事情,在咱爹那裡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想法,所以啊,我建議你去找一個人。”
“誰?”
“楊雷。”
突然聽到這個名字,倒是讓張國全很意外。
楊雷是楊莊村的村支書,剛剛上任不到一年,張國全和他並冇有什麼交集,也隻是在上次他爹的葬禮上見過一次。
張國全有些擔憂:“我一個外姓人,他為什麼要幫我們?”
幫一個外姓人,去和他村子裡的長輩對抗,這筆賬劃不來吧。
“我覺得他會幫的,楊雷是個大孝子,你上次不是說還給他幫了忙嘛。”
嗯,無意中,他和白鴿聊過這件事,也隻是隨口那麼一說。
“就算不是因為那件事,楊雷是村支書,在分家這件事上,他也有義務幫助村民,再加上之前的事情,我想,你可以試試。”
能看出白鴿很聰明,她冇有選擇讓丈夫直接和爹對抗,那種直接對抗的後果,白鴿想都不敢想,她不想再看到丈夫受儘極大的苦痛。
張國全從後麵抱住她,眼眶瞬間紅了,她懂他,他也懂她。
一個因為家裡窮吃不上飯,被父母送來做了倒插門,一個因為雙腿癱瘓,整日臥在床上,被家裡人當作累贅。
現在,兩個在這世上冇有“尊嚴”的男女,此刻如同大雨中落難的小鳥一樣,緊緊相偎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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