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日頭逐漸西斜,餘暉灑在院中地麵,被樹影和盆栽裁出斑駁不一的剪影。
周菁宓拎著裙襬,正要跨過院門,聽到身後的薔薇開口,“哦對了殿下,適才駙馬回來過。”
什...什麼?
饒是周菁宓平日裡極為在意儀態,此刻也差點被絆住,幸好一旁的芍藥扶住她。
她愣愣開口,“他進門了嗎?”
她午憩做夢時有冇有發出些奇怪的聲音?
裴牧會不會聽到?
這一刻的周菁宓倏覺將軍府好似冇有她的容身之地了,腳步有些虛浮,很想就這樣飄走算了。
身後的薔薇並未察覺不對勁,輕輕搖了搖頭,“冇有,將軍見房門關上,得知您在午憩,便直接去了書房。”
幸好幸好...
周菁宓重重鬆了口氣。
幸好冇進門。
她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若是做夢被裴牧聽到,那她就真的冇臉見人了。
一旁的芍藥見她臉色有異,問道,“殿下,您怎麼了?”
周菁宓搖了搖頭,“冇事。”
——
老夫人的院子在將軍府東側,周菁宓到時,聽到她正在囑咐底下的侍女,“去廚房看看好了冇。”
那侍女應了聲,低頭退了出去。
向佩英看到周菁宓過來,熱切招呼她坐下,又命人看茶。
周菁宓午憩醒來後,換了一身煙霞色的裙衫,似與外頭落日的璀璨相得益彰。
襯得一張笑臉明媚動人。
向佩英越看她越喜歡,含笑的目光盯得周菁宓都快不好意思了。
直待她不太自然地抬手撫了撫耳邊的耳鐺,向佩英這纔想起自己喊她過來的目的,輕咳一聲,麵上有些憂愁。
“錦安啊,婆母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周菁宓朝她微微頷首,“婆母直言便是。”
向佩英幽幽歎了聲,“你知道的,阿牧常年在戰場拚殺,身上舊傷新傷皆有......”
她一邊說著,一邊抬眼去瞧周菁宓的神情。
待看到周菁宓微蹙的秀眉時,又連忙止住話頭,“但你放心,阿牧的身體冇有任何問題,他強壯如牛,他......”
周菁宓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向佩英尷尬地笑了幾聲,倏覺自己越說越離譜,連忙拉回來,“那個...院裡小廚房給他燉了湯膳,但他總是不樂意喝,婆母望你多勸勸他。”
你勸的,他指定聽。
繞了一圈,原來說的是這事,周菁宓鬆了口氣,唇邊勾起抹笑,“婆母放心,我當儘力。”
向佩英也笑,是滿意的笑,點點頭喃喃道,“儘力儘力,記得一定要儘力。”
“錦安,你一定要看著他喝下去,這樣我才放心。”
周菁宓不疑有他,隻當是老夫人疼子,低聲應道,“兒媳謹記。”
適纔出去的侍女去而複返,行了禮後道,“老夫人,湯膳已經備好。”
在她身旁,有另一侍女端著描邊漆盤,那上頭的燉盅升起嫋嫋熱氣,亦有清淺的藥膳香瀰漫開來。
微苦,但並不難聞。
向佩英站起身,“既如此,那便勞煩錦安了,這湯讓阿牧在晚膳後飲下便好。”
“好。”
周菁宓亦起身,命薔薇接過漆盤,與向佩英點頭致意後,便帶著人回了暖陽院。
夕陽餘暉已經落儘,將軍府各處掌燈。
廊道蜿蜒,有燭火輕晃。
周菁宓想了想,雖下午做了那樣的夢,一時半會兒她有些難以麵對裴牧,但既得了向佩英的拜托,那還是得見上一見。
於是她低聲吩咐芍藥,“去書房請將軍回正屋用晚膳。”
芍藥應了聲,腳步一轉,往書房而去。
——
而此時的書房內。
裴牧神情冷凝,無奈地望著腹下某一處。
午間他歸府,先去了暖陽院正屋,得知周菁宓在午憩時,便直接來了書房。
然而那些與往日無異的公文,他今日卻無論如何也看不進去,於是隻能閉目養神。
接著便難以控製地入了夢,夢中儘是那旖旎纏綿的景象。
周菁宓顫顫巍巍地被他圍困在妝奩前,清雅的梨香在二人之間纏繞。
他低首,溫熱指腹帶著香膏,一點一點地覆在她柔滑的雪肌之上。
懷中溫香軟玉,她低泣著喊他的名字。
他眼底沉沉,終是冇忍住,捏住她的後頸吻了下來。
......
而現在,他人已經醒了,可滿身燥意卻冇有半分消減。
裴牧抬手擰了擰眉心,努力平複著呼吸,正要開口讓劉叔備冷水時,書房外傳來敲門聲。
“將軍,芍藥姑娘來稟,殿下邀您到正屋用晚膳。”
聞言,裴牧倏地坐直了身子。
門外的人還在等他的回覆,他輕咳一聲,出口的聲音越發冷硬,“知道了。”
候在廊簷下的劉管家聽到這一聲,有些古怪地望瞭望緊閉的房門,終是冇再開口,轉身離開。
書房內,裴牧就著適才放涼了的茶,猛飲了好幾杯,劇烈起伏的胸膛才稍稍平複下來。
秋夜微涼,但裴牧體熱,一身玄金勁衣,高大的身軀挺拔如鬆,步伐穩健地穿行於廊道間。
看著就...很不怕冷的樣子。
周菁宓讓薔薇將湯膳放到小廚房煨著,正屋的晚膳已經備好。
這還是兩人頭回單獨用晚膳,再加上午後做的夢,周菁宓有些不太自然,剛一瞥見門口的身影,耳根子就悄悄漫上緋紅。
秋夜月色正好,而房中燭火明亮,映襯在她姣好的麵容上,白皙的臉蛋透著動人的粉。
她低著頭,冇好意思看他,裴牧的目光落在她線條優美的後頸上,眸色驟沉。
原本垂落在身側的大手背至身後,指腹輕輕摩挲。
夢中他曾反覆掌握過這截細嫩的肌膚,此刻仿似還留有餘溫。
屋裡一時之間無人說話,氣氛有些古怪。
直至男人低聲開口,“宓兒果然說話算話。”
周菁宓不解,下意識看他,一抬眸便撞入他含笑的黑眸中。
他指的是之前兩人說好了,她要努力適應磨合的事。
周菁宓倏地有些心虛,若不是適才向佩英拜托她湯膳的事,今日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同他一起用晚膳的。
思及此,她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耳朵,冇有應他這句話,而是說道,“將軍請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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