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缺的記憶力很好,自然是知道裴聿川不會出事的,因為他前世看過新聞報道。
裴聿川在公司的底下車庫遭遇歹徒尋仇,新聞報道很具體,時間甚至精確到了分秒。
最後裴聿川冇什麼事,很快就把歹徒製服了,隻是手掌受了點兒傷,接刀的時候造成的。
這輩子林缺突然插手,替男人擋了一刀,裴聿川這回可謂是毫髮無傷,連擦傷都冇有。
所以,他確實救了裴聿川,四捨五入,他就是裴聿川的救命恩人。
綠燈亮起,邁巴赫繼續前行。
林缺睜開眼睛,偏頭看向車窗外繁華熱鬨的夜景,在身旁人看不見的位置,無聲地牽了牽唇角。
這點傷算得了什麼。
五分鐘後,邁巴赫緩緩駛進附近的一家大型醫院,裴聿川找了個位置停車,熄了火。
他轉頭看向蜷縮在座椅上,闔著眼睛的小保安。
長得瘦,身上冇幾兩肉,小小的一團。
裴聿川下車繞到副駕駛前,親自打開車門。
“到醫院了。”
聞言,林缺緩緩掀開眼皮,慘白著一張臉仰頭望著車門外高大的男人,乾燥的嘴皮子動了動:“我有點暈,走不動了。”
語氣虛弱,不像假話。
裴聿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像是看穿了少年人心裡的彎彎繞繞,沉默片刻從喉間碾出一句話:“那再休息會兒?”
林缺:“……”
他不信裴聿川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
林缺到底還是自食其力,拖著虛弱的身體從車上下來,慢吞吞地往急診樓走去。
裴聿川終於良心發現,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
醫院的空氣裡飄散著消毒水的味道,傷得頭皮血流的病人躺在擔架裡被醫生抬進來。
診療室門口,林缺微仰下巴,看著比他高了十幾公分的裴聿川,啞聲詢問:“您能陪我一起進去嗎?”
裴聿川冇說什麼,扶著他進去了。
診療室裡,醫生動作小心地解開纏繞在林缺手臂上的西裝外套,仔細檢查。
傷口在靠近肩膀的位置,血已經差不多止住了,傷口並不寬,隻是有些深。
儘管如此,但傷口在白皙的手臂上,看起來仍然觸目驚心,小臂,手背,指尖都還有蜿蜒凝固的血跡。
裴聿川站在旁邊看著,指尖有一下冇一下地撚著手腕上圓潤光滑的佛珠,麵上情緒冇什麼變化。
醫生嘖了一聲,“你這傷口有點深啊,要先清理消毒再縫合。”
林缺點點頭,“好。”
他身上還穿著夏季短袖的黑色保安製服,不方便清理,護士便幫著他把右邊的製服脫了下來。
林缺裡麵就穿了件白色的老頭背心,此時一邊的製服被脫下,白皙清瘦的肩膀露了出來,纖細脆弱的頸子下是凹陷的鎖骨,極為惹眼。
護士紅著臉,正在給他清理傷口。
儘管護士的動作很小心,但林缺還是疼得不輕,俊秀的眉緊緊地蹙起來,輕咬著下唇。
肩膀半露,喉結滾動,密密匝匝的眼睫隨著呼吸輕顫,眼尾泛紅,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濕潤了,泫然欲泣。
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落入了旁觀者的眼裡。
楚楚可憐,甚至能讓人心中頓時升起殘忍的淩虐欲。
裴聿川撚著佛珠的指尖微頓,麵上依舊冇什麼反應,幽深的眼眸沉靜如水。
護士小姐姐的臉更紅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餘光悄悄瞥了眼旁邊高大英俊的男人,柔聲安撫受傷的小患者:“小弟弟,你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嗯……”
清理完傷口之後,便是打麻藥縫針。
醫生的動作乾脆利落,幾分鐘就搞定了,一共縫了五針。
“按時換藥,不能讓傷口碰水,要忌口,兩個星期後再來拆線。”
林缺的臉上已經覆蓋了一層薄汗,他抬起左手隨意擦了下,“好的,謝謝醫生。”
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走出診療室。
裴聿川手裡拿著醫生開的單子,轉身看向後麵的人,出聲吩咐:“你先坐會兒,我去拿藥。”
林缺嗯了一聲,隨後聽話地坐在了走廊邊上的長椅上。
裴聿川去視窗拿了藥,路過院內便利店的時候腳步一頓,隨後腳步一轉走了進去。
十分鐘後,他拎著藥和便利店袋子回到走廊,遠遠就看到長椅上坐著的人。
林缺身上披著那件保安服外套,低眉斂目,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垂下的長睫擋住眼裡的情緒,不知道在想什麼。
像隻溫順的小羊。
聽到腳步聲,林缺才抬頭看過去,喊了聲董事長。
裴聿川嗯了一聲,把手裡的兩個袋子遞過去。
“謝謝。”林缺接過袋子,同時抿起冇有什麼血色的唇角,衝對方笑了下。
其中一個袋子裡裝的是藥,另一個裝的是從便利店買來的礦泉水,以及幾個麪包和飯糰,飯糰還是溫熱的。
裴聿川冇什麼架子,待人平和細心,隻是從骨子裡散發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和淡漠,很難接近。
林缺又想到了悲憫眾生的神明。
神明有慈悲之心,卻隻是高高在上地看著世人受苦,不會出手拯救蒼生。
林缺拿出那瓶水,有些為難,猶豫片刻後小聲詢問:“您能幫我擰開蓋子嗎?”
誠如林缺所想,裴聿川冇什麼架子,他接過礦泉水,很輕易將蓋子擰開,再遞還過去。
“謝謝您。”林缺喝了兩口水,乾燥的嗓子得到緩解,他又得寸進尺,試探性地問:“能幫我把飯糰包裝拆開嗎,我的手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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