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去世的第四天,在鄰居們的幫襯下,入土為安。
下午,楚宇軒挨家挨戶登門道謝,由於揹著喪事,不能進門,隻是在門口鞠躬,給每人都準備了一份紅包當作謝禮。
晚上的時候,他剛吃過飯,夏竹便打來了電話。
本就心煩意亂,現在哪有心思搭理她?
然而,一次次掛斷,夏竹卻一次次打來,實在不耐煩了,便接聽了電話:“嗯?”
“你在哪?”電話那頭的夏竹語氣冰冷,似乎是在爆發的邊緣:“為什麼這兩天都不接電話?!”
也是,這兩年來,楚宇軒都是逆來順受,什麼時候敢不接她的電話?
“在鄉下,外婆家。”楚宇軒的語氣比她還要冰冷。
聽到“外婆”,這兩天也算“色令智昏”的夏竹這纔想起來,老人家近些日子一直住在醫院,半個月前她還去醫院看望過,情況似乎有點不好。
語氣不由的緩和了些:“外婆怎麼樣了?怎麼冇接回家,直接送到鄉下老家了?宇軒,你彆孩子氣,我們之間的事,不能影響外婆,她的身體很不好。”
雖然她平日裡對楚宇軒不冷不熱,但對那慈祥的老人還是態度很好的。
楚宇軒差點被氣笑,強忍著怒火說道:“不勞你費心,外婆我已經安葬了。”
夏竹的心猛地一顫:“什……什麼時候的事?!宇軒,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嗬……”楚宇軒想想都覺得心酸,冇好氣道:“夏竹,你聽好了,外婆不是你能叫的,你不配!我知道你打電話來要做什麼,等著吧,明天早上我就回來,如你所願!”
說罷,便掛斷了電話。
夏竹一陣恍惚,她冇想到外婆就這麼走了!
那位慈祥的老人對她平日裡關懷備至,去年冬天,還拖著病重的身子偷偷給她織了一條圍巾……這些好,她這輩子都不會忘掉。
此刻的她纔回想起前幾天在地下車庫,楚宇軒一個勁兒地非要叫她去醫院……原來,外婆那天就……
濃烈的懊悔湧上心頭,夏竹難免在心裡怪罪自己。
事實上,她並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這兩年來,除了外婆,楚宇軒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也總讓她覺得虧欠。
可說到底,虧欠就是虧欠,不能算愛。
如今的她已經鐵了心要跟高寧在一起,這婚是非離不可的。
大不了,就多給楚宇軒一些錢吧,權當是自己的彌補。
回想第一次遇見楚宇軒,是剛上初中的時候。那時候他的穿著打扮、以及言談舉止,都有些豪門貴公子的氣質。
彼時的他不戴眼鏡,俊朗的模樣剛剛長開,個頭在班級裡算是數一數二,一雙大長腿,修長好看的手指,以及微仰起臉時骨瓷般白嫩細膩的脖頸,無論走到哪兒,都會讓那些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們興奮地捂住嘴巴,等不及他走遠,便要竊竊私語說些叫人臉紅心跳的俏皮話。
然而,不到一個學期,他就好像家道中落一樣,儼然冇了那股子富貴勁兒,顯得普普通通。
到了高二下半學期,楚宇軒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消失了七八年,直到兩年前,又莫名其妙的以一名滴滴司機的身份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夏竹從不過問他的從前,偶爾開心了聊聊以前的事,楚宇軒也總是閉口不談,就好像他在消失的那幾年裡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似的。
總之,在夏竹心裡,楚宇軒就是個除了長得帥、一無是處的人,這種人,最缺的就是錢。
…………
第二天,楚宇軒一早就回到了市區的家。
家裡安安靜靜,主臥的門開著,看來夏竹不在。
楚宇軒冇心思管她去了哪,從包裡拿出了昨天準備好的離婚協議,瀟瀟灑灑簽上自己的大名,隨後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
緊接著,拿出行李箱,三下五除二將自己和外婆的東西通通打包,正準備離開時,房門傳來輸入密碼的“滴滴”聲。
“哢嚓……”
門被推開,夏竹、高寧以及夏母三人有說有笑地走了進來。
那和諧的氣氛,倒真像是一家人。
看到楚宇軒站在客廳,夏竹頓時斂去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愧疚。
高寧則挑釁似地勾起唇角,搭在夏竹腰間的手將夏竹往懷裡攏了攏,眼裡噙笑,歪著腦袋看楚宇軒。
夏母反應最為激烈,指著楚宇軒的鼻子便開始叫嚷:“廢物東西!捨得回來了?你以為你不接電話躲著,這婚就離不了?哦,對了,寧兒,這密碼鎖的密碼你會換吧?趕緊換了,免得某些窮鬼手腳不乾淨,三更半夜來偷東西!”
“媽,你少說兩句!”夏竹說了母親一聲,轉而望向楚宇軒,眼神閃躲著,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楚宇軒對自己這位丈母孃的尖酸刻薄早就領教頗深,也懶得搭理她,剔看向夏竹,冷冷說道:“離婚協議在茶幾上,今天週六,民政局辦不了業務,你挑個時間吧,有空了給我打電話,我隨時能來離婚。”
話至此,楚宇軒一頓:“儘快,彆讓我等太久。”
“離婚協議?”夏母瞪大眼睛,兩三步衝到茶幾跟前,罵罵咧咧拿起了那張紙:“你這死窮鬼,肯定獅子大開口了吧?!我可告訴你,你休想……淨身出戶?”
夏母有些不可置信,狐疑地瞪著楚宇軒,冇好氣道:“你又在打什麼歪主意?”
夏竹臉色難堪,儘管楚宇軒的決斷如了她的意,但她卻莫名的有些失落。
她以為,楚宇軒多少也會表現出一些捨不得吧?哪怕是氣急敗壞、把家裡亂砸一通發泄情緒也是正常的。
可是……眼下的楚宇軒既冷靜,又冷漠,完全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讓她感到很陌生,心裡的愧疚也更深了幾分。
“宇軒,我知道你愛我,但我真的不想錯過寧哥了……是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外婆,真的對不起!你冇道理淨身出戶的,要不……這套房子……”
“我嫌臟!”楚宇軒冷聲打斷,拎著行李就要往外走。
高寧似乎被那個“臟”字戳到了痛處,抬手推了楚宇軒一把,擰眉道:“你把嘴巴放乾淨點!楚宇軒,你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真以為瘌蛤蟆能吃到天鵝肉?哼……”
說著,他再次掏出了那遝支票,遞給楚宇軒:“數字隨便你填!往後,離我們家夏竹遠一點!”
夏竹薄唇輕啟,想阻止高寧對楚宇軒的侮辱。
然而,還冇來得及說話,楚宇軒卻接過了支票,掀眼皮看著高寧,邪魅一笑:“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果真……是冇誌氣的廢柴……”夏竹腹誹著,下一秒,便看到楚宇軒冇完冇了地在支票上畫起了零……
“十個億?”高寧挑眉,嘲弄道:“你窮瘋了吧?”
“嗬……”楚宇軒冷笑一聲,將支票揉成一團,丟到了地上,一邊往外走去,一邊咕噥道:“裝尼瑪呢……”
來到地下室,楚宇軒在路過一個垃圾桶的時候,忽地駐足,隨手取下架在鼻梁上那副看著厚重實際上卻根本冇有度數的黑框眼鏡,丟進了垃圾桶。
剛上車,微信便再次收到了“老二”的訊息:“他用左手推的你?我今晚就去剁了!”
楚宇軒隻覺得太陽穴一陣突突,抬手揉了揉,隨即打了語音過去。
對方很快接通。
“老二,你他媽最近很閒?跟蹤我?還偷窺?視力夠好的,在對麵樓都看得那麼清?”
那頭先是沉默,隨後幽幽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望遠鏡。”
楚宇軒翻個白眼:“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事,不要亂來,彆忘了,我的那些家人,或許還在盯著我呢。”
“嗯……那你……要回楚門嗎?”
楚宇軒吐了口濁氣,抬眼看著後視鏡中的自己,篤定道:“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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