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顫抖地低聲答道：“……這位娘子心中鬱氣難以消解，纔會病得如此，解鈴還需繫鈴人，若想長命百歲，恐怕還要讓她解開心結纔好。”

青年立於原地，聞言沉默半晌，才示意對方退出去。

房內隻餘下他跟榻上沉睡著的身影二人，青年伸出指尖，撩開影影綽綽的紗幔，眸光輕輕落在那睡著了也微蹙起眉心，看似不太安穩的少女身上。

她額間沁出一層薄汗，青年想低低地喚她一聲，卻怕她醒來見了自己，愈發不喜，於是隻好閉嘴。

他知道她為什麼病的。

連翹熬了湯藥端進來，青年伸出指尖接過：“我來。”

他似乎從未做過這樣照顧人的事，湯勺舀起一點苦藥，喂到她唇邊。

少女微微蹙起眉，似乎嚐到苦味，彆過臉去。

他稍頓，嗓音愈發輕微地開口，如哄孩子一般誘哄著。

“……阿吟，吃了藥，才能早些好起來。”

話音落下，卻見那少女眉心微動，似乎聽見這聲響，順從地微微張開唇瓣。

他指尖握住羅帕，在溫水中輕輕擰乾，替少女擦拭額間沁出的些微汗痕。

做完這一切，青年才伸出指尖，輕輕握住少女露出外麵的纖細手腕。

連翹收拾東西退出屋子時，抬眸往內裡瞥去一眼。

隔著朦朦朧朧的紗幔，青年眉眼低垂著，指尖輕輕撫過少女手腕，他稍稍抿唇。

“……等她醒來，不要告訴她我來過。”

青年如此叮囑道，但話音落下，或許自己也覺得心底微微有些空落落的。

她隻怕不願知道自己來過。

李奉如此想道。

婢子垂下眼睫，低聲應著。

“是。”

屋內忽然間響起東西摔跌破碎的聲響，連翹心頭一跳，連忙跑入房中。

伸手撩開紗幔，便見那榻間，少女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她指尖輕輕按在心口處，似乎有些鬱悶，柳葉眉輕輕蹙緊。

“娘子醒了……”連翹連忙倒了一碗茶捧過來，攙扶她喝下，“娘子這是做噩夢了麼？”

少女回想起夢中那些混亂而血腥的畫麵，心口處仍有幾分被攥得喘不過氣來的窒悶。

“……冇事。”

她不欲多言，接過茶盞輕抿下一口。

“我病著的時候……”少女指尖輕輕攥住被褥，乾澀蒼白的唇瓣輕抿，“殿下來探望過麼？”

話音落下，便見連翹捧著茶盞的指尖微頓，才低聲開口。

“殿下……”她想起對方的叮囑，違心之言，“冇有來過。”

喬吟瞭然。

她病得意識不清之際，耳畔竟然似乎聽見青年的嗓音，低聲哄著自己喝藥。

哪怕昏沉中，她也覺得這像是自己的幻覺，半分不真。

連翹見她喝下湯藥，收了碗盞便溫聲安撫道：“喬娘子不必傷懷，殿下身居高位，平日裡自然有許多事忙……說不準過兩日便來陪娘子了。”

話音落下，少女微微勾起唇角，笑意淺淡得近乎透明。

這時，卻聽得門外傳來一道通報聲，內侍尖利的嗓音響起。

“柔玉郡主駕到！”

喬吟攥住被子的指尖稍頓，隨即才起身下地。

她一病才愈，倒比從前還要消瘦三分，身子搖搖欲墜地屈膝朝對方行禮問安。

“見過柔玉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