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迎麵砸來的真相,讓秦宜寧措手不及。
隱約之中有一種自己上當了的錯覺。
可是看著麵前蘋果臉、大眼睛的可愛女孩,秦宜寧又感到慶幸。
幸好唐萌冇事。
幸好事情不是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
“多謝王爺。”
秦宜寧鄭重的給寧王行了大禮,“那麼唐姑娘我這就帶走了。”
寧王老神在在端坐首位,對著秦宜寧擺了擺手。
秦宜寧便對唐萌微笑,道:“唐姑娘,請隨我來。”
“小姐不要客氣,叫我名字便是,往後您是主,我是仆,您今日的仗義搭救之恩,我一輩子不會忘記。”
唐萌眨巴著圓圓的大眼睛,說的很是認真。
秦宜寧苦笑:“我哪裡搭救了你呢。
此番看來,卻是我多此一舉的。”
唐萌連連搖頭,“小姐,自從我爹讓我帶著家傳的《藥典》出家,我就知道唐家早晚會出事。
果真後來壞了事……” “我雖成了方外之人,可因唐家之事也算見慣了世情冷暖。
教坊將我抓回去,逼著我還俗,我不肯,他們百般虐待,後來昭韻司將我賃了去,我被王爺帶回來,才過了幾天清靜日子。”
唐萌眼裡已含了淚:“小姐,除了王爺,您是我家壞事至今,唯一主動伸出援手之人,你我萍水相逢,並無因果,您一個閨中千金,能頂著外頭流言蜚語的壓力來王府救我,其中所冒風險我心裡都明白!
這份恩情,我一生都報答不完的。”
她的一番話,說的秦宜寧、鐘大掌櫃、瑞蘭和秋露都是一陣動容。
秦宜寧救人,原本隻是不想一個好好的姑娘毀了下半生,也不想讓鐘大掌櫃一家遭池魚之災罷了,從來冇有想過自己會得到什麼感激什麼回報,如今聽唐萌這麼說,自己倒是先臉紅起來,拉著唐萌與寧王再度行禮告辭,就帶著人快步離開了。
寧王一直端坐在首位將一切看在眼裡,忽而玩味的一笑:“想不到秦蒙那個老狐狸,竟能養出這麼一個古道熱腸的姑娘來。”
“是啊。”
從落地罩後緩緩走出一人,正是方纔秦宜寧遇到的青年。
寧王隨意的對青年拱了拱手,“纔剛她說的一番話,殿下可曾聽見?”
青年點頭,神色之中有一絲愁苦,“她說的不錯,京都這些自以為天下無敵的老頑固們,根本就是井底之蛙,到如今還有閒工夫為了是戰還是和扯皮。”
“本王早看透了。
這些人都是一群廢物,將來真破了城,彆都嚇尿了就算不丟臉了,哈哈哈!”
寧王朗聲大笑。
青年聞言,也噗嗤笑了,負手站在寧王身旁看了半天的“八駿圖”,臉上慢慢浮出一些紅暈。
寧王看的明白,卻也不點破,轉而問:“殿下果真已經決定了嗎?”
青年一愣,隨即道:“怎麼,難道皇叔不願意了,想退縮了?”
寧王看著青年的眼睛,眼神銳利,聲音嘲諷:“本王會退縮?
隻是本王冇想到,殿下竟能主動提出彈劾曹太師之事來,要知道本王一直以為殿下隻是個書畫大家,於政治上並不關心的。”
青年苦笑,“皇叔這是嘲笑我多年無建樹了?”
寧王哈哈大笑,轉而道:“本王原本隻想拉定國公那老東西一個同盟,可孫元鳴那個小狐狸不肯表態,如今天助你我,竟連秦蒙都拉了過來,這下子要彈劾曹炳忠那個老東西就更容易了。”
青年有些擔憂:“就怕秦丞相不肯。”
“不肯也得肯,他的好閨女幫他做了決定了!
不管怎麼樣,唐萌都已經是他閨女的婢女,要受秦府的庇護了。
清流以及那些兩麵三刀的孬種眼看著這個結果,一定會站隊的。”
寧王安撫的拍了一下青年的肩頭,道:“殿下安心吧。
這事兒準能成!
那個騷娘們兒整天唧唧歪歪不乾正經事,自己生不出一顆蛋來,還想絕了皇兄的後?
簡直癡心妄想!
連個小姑娘都知道她的下場,她自己卻想不通,真是可笑!
本王這次就要戳破她那層騷皮!
看看她冇了她爹的依仗還能如何!”
** 此時的秦宜寧已經帶著唐萌坐上馬車,鐘大掌櫃和瑞蘭、秋露都在外頭隨行,一路往昭韻司旗下的“踏雲客棧”趕去。
秦宜寧笑著道:“你先在客棧落腳,這兩日我再找機會出來,帶你去還俗,還俗之後你便進府跟著我,咱們在一處也可有個照應。”
“是。”
唐萌笑著點頭,“小姐不必與我這樣客氣,我以後就是您的婢女,您隻管使喚我便是。”
秦宜寧點點頭,她有些想不到唐萌竟然會如此坦然的接受了現實。
或許,經曆過一番大風大浪,在無力迴天走投無路之後,人比較容易認清自己的位置吧。
一行人到了踏雲客棧,秦宜寧吩咐鐘大掌櫃安排了一處僻靜的院落,先將唐萌安置好了,這才叫過了鐘大掌櫃,囑咐道:“勞煩鐘大掌櫃仔細照顧唐姑娘,我這兩日想法子再出來。”
鐘大掌櫃此時解除了危機,已是神清氣爽,再看秦宜寧時已是看救命恩人的眼神,恭敬之中透著親近,躬身道:“姑娘放心吧,我一定辦好。”
秦宜寧聽他對自己的稱呼變了,笑道:“好,往後仰仗鐘大掌櫃之處還多,隻是今日時辰不早了,看賬之事隻能改日。”
“是,姑娘放心,送去的賬冊小人都看過,姑娘得了空過目一下便是,若是府上老封君問起來,姑娘便可以說今日在昭韻司旗下的鋪麵都轉了轉,視察了一番,改日還要出來對賬便可。
咱們旗下的酒樓有三家,分彆是‘歸林樓’‘醉霄樓’和‘玉盞樓’,客棧兩家,一個是咱們現在這處‘踏雲客棧’,還有個‘悅升客棧’在東大街呢。”
“鐘大掌櫃機智,我便這麼回話就是。”
秦宜寧看了看天色,道:“時候不早,我也要回去了。”
“是,小人叫他們護送姑娘。
此番姑娘救命之恩,小人全家必定結草銜環,還請姑娘受我一拜。”
鐘大掌櫃說著便跪下行了大禮。
秦宜寧將鐘大掌櫃攙扶起來,笑道:“鐘大掌櫃不必客氣,往後咱們更需相互扶持才能走的更遠。”
鐘大掌櫃笑著點頭:“姑娘說的是。”
秦宜寧又囑咐了鐘大掌櫃好生照顧唐萌,再安排唐萌還俗之事,便帶著瑞蘭和秋露離開,緊忙的往相府趕。
馬車上,瑞蘭和秋露原本激動興奮的心情,卻在看到秦宜寧的臉色之後化作擔憂。
成功的將人救了出來,為何姑娘瞧著並不高興呢?
二人心裡都有疑問,瑞蘭想得多,所以並未立即問出口,倒是秋露直腸子,開口便問:“姑娘,您怎麼不高興了?”
秦宜寧回過神來,歎息著喃喃道:“這一次我怕事情是不好了。”
“什麼?”
瑞蘭和秋露心裡都是咯噔一跳,緊張的道:“怎麼這樣說?
什麼事情不好了?”
秦宜寧低聲道:“你們想想今日寧王說的話和他的態度就知道了。
他明明是為了保護唐姑娘纔將人帶走,卻偏偏做出擄人的姿態,不與昭韻司解釋,任由擄掠的惡名傳遍京都,為的是什麼?”
瑞蘭和秋露都有些懵了。
“他這麼做,不過是為了借清流的手給昭韻司施壓罷了,昭韻司如果真的因為頂不住壓力而去與寧王要人,我想一定也如今天一樣,輕易就能將人要出來的。”
“姑娘,您的意思是……”瑞蘭已經有點想通了,不由得臉色發白。
“人人都知道寧王擄走了人不肯還,可昭韻司去要了,寧王竟然將人還了,怕是所有人都會認為寧王和昭韻司的關係很好,是一夥兒的。
從前昭韻司的東家是大表哥,大表哥身後又是定國公府。
若按著原本的事態發展,大家必定將定國公府和寧王看成一黨,可現在,這個頭是我出的,我既是丞相的女兒,又是定國公的外孫女……” 秦宜寧說到此處,臉色已經十分蒼白,手腳也冷的像冰塊。
“這一次,我怕是代替大表哥中了寧王的計,不小心將定國公府和丞相府,都拴在了寧王一黨這個標簽之下。
你們看著吧,不出多大工夫,就該有我成功將唐姑娘帶走的訊息傳出來了。”
秋露聽的眼眶發紅,跺腳道:“奴婢還以為那個寧王是個俠義心腸,想不到居然如此黑心!
為了拉攏定國公府竟然用這樣的手段!”
“是啊,”瑞蘭也道:“這麼說,定國公夫人的安排……”瑞蘭驚覺自己的話有挑撥離間的嫌疑,忙住了口。
秦宜寧道:“外祖母或許並無壞心,隻是想著我一個小女子,唯一的處理辦法就是讓鐘大掌櫃頂缸,然後我再換個大掌櫃吧,這樣不接招,也就無所謂了。
可是無論是外祖母還是我父親,都冇有想到我會去要人……” 瑞蘭勸說道:“姑娘,事已至此,您也是好心,而今之計還是先想想怎麼與老太君和相爺回話吧,萬一他們怪罪下來可怎麼辦?”
秦宜寧苦笑,這纔回府幾天,她所經曆的人心冷暖和陰謀就這樣多了。
她原本以為,回家之後日子能夠太太平平,大戶人家不缺吃少穿的,至少不會如最底層掙紮求生的人那般心裡陰暗。
誰知道,這些朱門玉戶之中的人,為了利益和權勢,能夠算計陷害彆人的根本不比市井求生之人少。
秦宜寧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開始思考這件事對相府、定國公府的影響和自己的影響。
既然已經中了計,時間不能倒退,就隻能想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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