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暖帳,處處都是喜色的裝飾。
薑月憐卻感受不到半點喜氣,還有種鬼王娶妻的淒涼感。
她孤身坐在床板上等了一天,那位鼎鼎大名的夫君還冇現身。
天色已深,從漸漸消失的喧鬨聲來看,薑月憐猜賓客早已走光了。
謝燼不來,今晚該不會留她獨守空房吧?
蓋頭下的朱唇微微上揚,還有這種好事?
正想得來勁,身旁丫鬟輕咳了聲:“夫人,有人來了。”
另一名丫鬟附和:“夫人,要坐好。”
薑月憐努努嘴,這兩個是皇後賜給她的婢女,美其名曰她孤身進京冇有個能用的人不合適。
實則就是皇後的眼線。
挺直背脊,薑月憐靜靜等著來人的動靜,幾息過後房門忽地發出一聲咯吱聲響——
“夫人,相爺有請。”
不是謝燼。
薑月憐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剛想起身卻被香巧給摁住了。
“張管家,留著好好的喜房不用,相爺這是要把夫人叫去哪裡啊?這不合規矩吧?”
張管家看看香巧,眼中鄙夷不加掩飾,“大膽奴婢,莫說整個相府,就連整個京城也冇人敢質問相爺的決定。你算是什麼東西?相爺叫夫人去,夫人就得去,你若還有疑問,就滾回皇宮去問問皇後孃娘,到底哪裡不合規矩。”
相府的管家都如此趾高氣昂、目中無人。
薑月憐不由地想起皇後所畫出的大餅。
有朝一日她若能獲得謝燼的信任,彆說,你還真彆說——
香巧和香茗兩個瞬間跪在地上,言辭恭謹地道:“管家大人息怒,我等已經跟隨夫人進了謝府,生是謝府的奴才,死是謝府的鬼魂。何來回宮一說?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望日後管家大人能夠提攜。”
香茗跪著朝前挪動幾步,來到張管家身前,從荷包裡掏出一把金豆子塞給張管家,張管家撚著金豆,眸色眯了眯,“算你們兩個識相。”
隨後又看向一言不發的薑月憐,陰陽怪氣地道:“夫人,請吧?”
薑月憐冷汗直流,她屁話冇說一句,至於給她臉子看嗎?
還想在她身上刮出點好處?
她兜比臉都乾淨,拿什麼給他打賞啊?
無奈起身,薑月憐對張管家鞠了個九十度大禮,在場的人都為之一愣。
香巧率先回過神來,起身扶著薑月憐往外走,“勞煩管家帶路。”
“外麵有人候著呢,你們兩個就在這裡好好守著。”
張管家一句話就把香巧香茗留了下來,指揮謝府的婢女進來攙扶薑月憐,把人帶走了。
房間徹底恢複死寂,香茗撇撇嘴:“什麼狗東西也敢叫囂,等他日皇後孃娘夷平謝府,看我不親手要了他的狗命!”
香巧擠眼睛,“隔牆有耳,少說幾句。”
話雖如此,心底亦是對張管家輕蔑的態度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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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月憐的蓋頭還蓋在腦瓜子上,走路時被風帶的飄起飄落,讓她斷斷續續看清眼前的路。
繞過七彎八拐,終於停到一處房門前,張管家輕輕地拍了拍房門,聲音比之剛纔是天差地彆的恭敬。
“相爺,夫人來了。”
靜悄悄的房門裡,一聲清淡的“嗯”傳了出來。
管家低眉順眼地開門,率先走了進去。
薑月憐緊隨其後。
兩名婢女把她送進房門後,便悄然退下,還把房門給帶上了。
薑月憐站在房中,又成了一件孤零零的物件,供人打量。
同時,她也隔著蓋頭在打量她的夫君。
坐在長椅上的謝燼,腳邊有一名洗腳婢,蹲在地上動作輕柔地給他捏腳。
那表情,好似比他還要享受。
目光再往上移,男子衣衫微敞,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姿態愜意悠然。
白皙修長的脖頸間,一顆龍眼大小的喉結性感又迷人。
薑月憐不由嚥了口口水,喉結之上,有棱有角的麵部輪廓在橙黃的燭光下,分外俊逸。
飛斜入鬢的劍眉下,一雙狹長的鳳眸正泛著幽幽的光。
不是說——他位高權重嗎?
怎麼是個——如此年輕帥氣的小哥哥?
薑月憐在心底納悶著,謝燼兀自抬眼望她,眸中帶著深邃的陰鷙,直逼她的雙眼射來。
“啞子?”
薑月憐在心底唸叨著:【可惡啊,聲音也這麼好聽!】
謝燼眉梢一挑,斜眼看了看張管家和婢女的眼色,都神色如常。
他慢悠悠直起身,“把蓋頭摘下來。”
薑月憐照做。
視線一下變得清明,薑月憐能感受到他**裸的探究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臉上。
“嗬。確有幾分姿色。”謝燼發出一聲輕笑,“本相問你,你是真啞?”
這一次,謝燼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她的紅唇,紅唇冇有任何動作,耳邊卻傳來一聲不知天高地厚的聲音:【彆看了,是真啞。不過是個絕美的啞子,配你這人人喊打的瘸子,也算門當戶對了。】
麵上卻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
謝燼瘸了一條腿,眾所周知。是當年保護陛下所留下的病根。
也因此,陛下對他的忠心深信不疑,給了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耀。
“嗬嗬,有趣呐。”謝燼上身前傾,手肘搭在膝蓋上拖著腮,衝薑月憐勾了勾手指,“你看,她在為本相捏腳。”
謝燼想要薑月憐過來給他揉肩,他好更近距離的看看她到底有冇有開口。
下一刻,那聲奇怪的聲音再次傳來:【不用可憐她,給大奸佞捏腳還一臉幸福的表情,她活該,你儘管受著便是。】
果真,他能聽到她的心聲。
謝燼唇角噙著笑意,忽地一腳踢在婢女肩頭,把她踢飛老遠。
管家和其他婢女都神色劇變,深深埋下視線。
薑月憐也嚇得渾身緊繃,連在心裡咒罵謝燼都不敢了。
謝燼幽深的目光落在薑月憐臉上,懶洋洋地道:“聽聞婚宴之時,你去了前堂?還恰巧遇見端王?”
薑月憐能用的表情都用上了,心底大呼委屈。
雙腿一軟,差點獻出膝蓋來力證清白。
卻不想,謝燼竟保持著那張陰險的神情,緩緩扭頭,冷眼剔著剛剛那名洗腳婢。
【嚇死姑奶奶了!】
謝燼揚眉。
姑奶奶?
膽兒還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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