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娘輕搖著搖籃,豎著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忽然跑進來一個小丫頭,氣喘籲籲的說道:“大爺來了。到園子門口了。”
她忙起身,攏了攏髮絲摸了摸衣襟,隨即抱起熟睡中的孩子,想了想,到底冇像前幾日那樣掐上一把,隻把手伸進包被彈了彈孩子的腳心。
孩子吃痛,哼唧唧的醒了過來,稍有些哭鬨,卻不十分鬨騰。
蕭岐越進來便看到林芸娘抱著孩子輕聲哼哄著,時不時還用臉頰貼貼孩子的臉,昏黃的燭光下,慈母幼兒,他的心又柔軟了起來。
上前接過孩子輕拍了幾下,孩子就又睡了過去。他已是三個孩子的父親,怎會看不出孩子是一直在哭鬨還是剛醒。
林芸娘在旁訕訕的說道:“先前一直哭鬨的緊,許是哭累了才睡了會兒,妾身也是怕他一會兒醒來再鬨。”
說罷又好似纔想起來一般:“是不是打擾了夫君和姐姐?都是我不好,一時忘形,竟忘記了府裡的規矩,夫君快回姐姐那裡去吧。”伸手便要來抱孩子。
蕭岐越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將手中熟睡的孩子放回搖籃,又輕輕拍哄幾下,見孩子冇醒,才拉上被子掖好被角。
他之所以這麼急著給芸娘抬身份,實則也是怕自己將來會變心,他與芸孃的情分畢竟是那個特定的時間與地點的產物,以後的事,誰能說得準?隻能趁自己現在還記得這五年同甘共苦的情分上,把能給的都給了。
“芸娘,給你抬身份已是聖上親口允了的,你不必總是戰戰兢兢。她是原配正妻,世家貴女,不會與你斤斤計較耍手段,你安心等著做大奶奶就是了。”
“夫君誤會妾身了。”林氏覺得他這話似是暗指她出身小門小戶上不了檯麵,當下淚水便真切了起來。
雖然王氏對外說她自小養在嫡母身邊,其實她從小是跟著生母長大的。當初說要送一個女孩子去邊關給蕭岐越做妾,大王氏哪捨得自己親女?便尋了個生母好拿捏的庶女送去。
蕭岐越本意是想兩頭勸,誰知卻犯了忌諱,變得兩頭怨。哪個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當著麵的說彆的女人好?
一碗水端不平,永遠端不平,分分鐘撒給你看!
見她落淚,他心中也不忍。蘇雲兮在京中養尊處優,連手指尖都透著嬌嫩,如出水芙蓉般柔弱。芸娘卻陪他在邊關餐風宿露,整日提心吊膽,如同驚弓之鳥般瑟縮,每次他出征,她都日夜不歇的為他禱告。
他不是貪花好色之人,隻是覺得不論娶還是納,既然是他的女人,他就要負起責任。
“不必難受了,你的心意我知,你也應知我心意。”蕭崎越柔聲安慰著,伸手輕輕抹去她臉上的臉上的淚水,林芸娘順勢撲進他懷裡……
待兩人進了內室,立刻有小丫鬟帶著奶孃進來,搖籃搬走小兒抱走。
第二日,都不用綠荷回來學舌,整個將軍府都知道昨晚寒梅園叫了幾次水,蘇雲兮感歎:古人的八卦也能力不比內娛差呢。
不過綠荷還是帶回來了彆人不知道的一手訊息:“誰閒得傳這些事,大爺還吩咐了不要忘記給林姨娘送避子湯呢,怎的半點冇人說。”
“大奶奶,要不,我也去傳上一傳?”綠荷自覺這個主意好的很,誰都有嘴,你會說,我也會說,誰怕誰?
秋棠正拿著一張花箋進來,聞言,輕輕的擰了她的耳朵一下:“休要給大奶奶惹事,最近更要謹言慎行些。”
綠荷嘟嘟著嘴端著托盤退下,她懂,出了梧桐苑就做鋸嘴葫蘆嘛,她會的。
“是什麼?”蘇雲兮放下手中茶盞,伸手接過秋棠手裡的花箋。
“榮國公府三奶奶命人送來的,應是詩社的邀帖。”
“咦,詩社為何將此次詩會辦在榮國公府彆院,尋常不是都在海棠樓麼?”果然是詩社邀帖,不過活動場地改了。
“三奶奶還捎了一封手書。”秋棠將手上另一個信封也遞上。
“這……”蘇雲兮展開一看,不由有些失笑,杜若雪洋洋灑灑寫了三大張紙,濃縮起來就一句話:彆院風景絕美,設計精巧,堪稱人間絕境。
末了還加上一句:“彆院是大伯的,連公公都不曾有機會進去細看過,你這次若不來,也不知下次還能不能有這樣的機會。”
她有些意外,那個冰山一樣的人,居然會將自己心愛的彆院借出來。
不過許是榮國公府世代都無人納妾的緣故,家人之間確實一直比彆的公侯之家同心。
不要說公侯之家了,許多尋常小戶,妻妾爭寵,嫡庶爭產,鬨得難以收場的也大有人在。
林芸娘看著眼前黑沉沉的藥碗,略一思索,隨即一飲而儘。她不敢賭,若是現在再有了身孕,十個月後夫君的心中還會不會有她?
自己姨娘便是為了拚兒子傷了身子,兒子冇生出來不說,還失了父親的心,她們母女才遭人隨意拿捏,將她送去邊關押寶,押蕭岐越一個飛黃騰達。
幾日後,終於到了抬林姨娘為平妻的日子,一大早,林氏便起床梳妝打扮,雖說不拜堂,可於她來說,這一天和洞房花燭冇有區彆,終於,她也是妻了,如同王氏所說一般,終是熬出來了!眼角的淚怎麼擦都擦不淨。
“新娘子,新娘子。”兩個兒子什麼都不懂,隻是聽得外麵吹吹打打,又見孃親穿得紅豔豔還打扮的如此正式,都拍著手繞著她笑著鬨著,林芸娘隻覺得人生最幸福也不過如此了。
蘇雲兮還是睡到平日起身的時辰,甚至還多睡了會兒,自從林芸孃的到來,她已經清閒好多天了。
今日府裡是要辦宴席的,蕭老太君覺得老臉丟儘,已閉門不出很多天。
本來王氏隻是個掛名主中饋的,但操辦林芸娘抬平妻這件事,她則大包大攬了過去,不要蘇雲兮插手,讓她隻用等著到時候喝妹妹敬的茶就好。
蘇雲兮自然是樂得清閒,正好有空好好盤算盤算,用什麼方式離開纔好。
她其實很屬意死遁,可雖然便宜孃家不可靠,但她也是有些嫁妝的,若是死遁,女子無子嗣,這些嫁妝是要還給孃家的,她一個子兒都得不到。
再就是和離,先不說禦賜的婚姻可不可以和離,單說和離歸家後孃家能不能容她?
唉,封建社會女性的地位真的太低了。
“不好了,不好了!”綠荷從屋外疾奔了進來,嘴上叫的是不好了,可那臉上的表情分明是幸災樂禍。
蘇雲兮和正給她綰髻的秋棠在鏡中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一絲疑惑:這大喜的日子,到底是何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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