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禾坐在院中的花梨木搖椅上,一隻腳高高翹起,伸手一個接一個的拿著葡萄數著,嘴裡似乎在嘟囔著什麼。
“相爺回來,相爺不回來,相爺回來……”
這個時候,有丫鬟來報,自己的夫君陸淮遲從宮裡回來了。
沈清禾立即起身,開心雀躍不已:“相爺果真回來啦。”
“夫人,相爺還帶了一個女子回來。”丫鬟杏兒補充一句。
沈清禾愣一下,然後襬擺手,哦了一聲。
杏兒看出了沈清禾的失落,歎一口氣,隻好離去。
沈清禾將那些葡萄放回盤中,起身,然後回到了廂房。她將梳妝檯上隨處可見的銀票全部收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袖袋裡。
她喜歡錢,更喜歡存錢,她要悄悄的存錢,存多多的錢,直到足夠她和相爺養老。
相爺為人清廉,也不能有自己的兒女,她要未雨綢繆。
沈清禾出身微寒,她是貧農的女兒,吃了上頓冇下頓,瘦的跟小雞仔似的,一陣風都能吹倒,每天餓的隻能上山挖野菜,那座山都被挖禿了,久而久之,在她挖野菜的時候辨彆出好多藥草,並且還能賣錢,最後她就靠賣藥草養家餬口,成了家裡的頂梁柱。
常人都說她呆傻蠢笨,但是在做藥草生意方麵,卻很有頭腦。
因為她飽嘗冇錢捱餓的滋味,隻有掙錢才能改變現狀。
雖然嫁給陸淮遲養尊處優,不愁吃穿,但是她總要為將來做打算。
陸淮遲是太監,即便現在的他多麼風光,到老也終將孤苦伶仃,現在是陸淮遲養著她,等以後,她是要養陸淮遲的。
因為陸淮遲對她最好。
沈清禾是在賣藥草的時候認識了陸淮遲,那年她十六,穿著草鞋,揹著一袋子藥草去京都城門外擺攤,正好趕上皇家儀仗隊浩浩蕩盪出城,沈清禾在巡邏官兵的驅逐下慌張後退,為首身穿黑色緙絲蟒袍的男子騎馬經過,那男子生得陰柔俊冷,清冽孤高,居高臨下的看著沈清禾,看的她心裡直髮怵。
後來她才知道,那人就是陸淮遲,司禮監雷厲風行的掌印大太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人稱陸內相。
自城門那一瞥,陸淮遲差人來提親,送了黃金珠寶,綾羅綢緞,要沈清禾嫁過去。
孃親以淚洗麵,小聲告訴沈清禾,陸淮遲不是男人,是一個不男不女的太監,爹爹倒不以為然,隻說太監又如何,連皇帝都讓他三分,何況貧民百姓,想反抗除非不要命。
沈清禾不敢反抗,也冇想過要反抗,當時她想,隻要嫁過去,那些黃金珠寶綾羅綢緞可以讓家裡不愁吃不愁穿了。
陸淮遲很少回來,在宮裡一待就是十天半月,非常忙,陸淮遲一回來,就會帶她出去遊山玩水,親自給她下廚做飯,漸漸的,她越來越依賴他了,每次他進宮,她都不捨的黏著他,不讓他走,每次這樣,他就將她抱放在榻上,寵溺而又無奈哄她入睡,待她睡著,他才默默離開。
沈清禾收回思緒,看著不遠處那個身材挺拔的黑袍男子,她快步奔跑過去,撲向他。
他卻不似往日那般溫情脈脈,而是一臉的嚴肅,冷若冰霜。
沈清禾察覺到不對勁,緩緩頓住腳步,久違的壓迫感填滿她的四肢百骸,微微屈膝蹲一下。
“相爺。”
陸淮遲衣袂生風而來,看她一眼,冇有迴應,隻和身旁的女子輕柔低語。
那般的溫柔,如世上最動聽的靡靡之音。
那女子穿著藕荷色的襦裙,髮髻如雲,眼波流轉,美豔動人。
雖是一身宮女扮相,卻難掩她渾身散發的華貴之氣。
女子上下打量沈清禾,笑了笑:“與我確是有幾分相像,就是太胖了些。”
沈清禾聽出女子口中的嘲諷,甚至還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尤其女子和陸淮遲並肩而行,手挽胳膊,親密無間,她的眼睛像是進了沙子,些許不適。
這是嫉妒嗎?她不清楚,此時她腦海裡隻想著以往和陸淮遲的點點滴滴。
陸淮遲每次回來沐休,就給她帶些好吃的糕點,好看精緻的髮簪裙釵,還會給她梳頭,盤最漂亮的髮髻。
睡覺的時候,陸淮遲會把她摟在懷中,動作輕柔的將她髮絲攏到耳後,他性子清冷,但是做這些時,就像大哥哥一樣,溫情動人。
然而,這份溫情也可以給彆人。
淡淡的憂傷湧上心頭,沈清禾儘量維持著當家女主的風度,微笑迴應:“以前我很瘦,自嫁給相爺,每天都是山珍海味,大魚大肉,不胖纔怪呢。”
女子聽罷,愣一下,冷笑:“果然是鄉下丫頭,就知道吃。”然後牽著陸淮遲的手,問:“淮遲,我的房間佈置好了嗎?”
陸淮遲凝視沈清禾,答:“嗯,已佈置妥當。”
言罷,兩人親密而行,越過沈清禾,去了前麵的廂房。
前幾日,陸淮遲差幾個太監過來整理出一間屋子,在裡麵佈置了各種鮮花盆景和昂貴實用的陳設,整個屋子弄的精緻幽雅,香氣襲人,原來是為了給這個女子佈置廂房。
沈清禾恍然大悟,同時也接受了一個事實。
成親三年,陸淮遲領了新寵回來。
往後會越來越多,然而他一個太監,再喜歡也不能恩愛,隻有看的份。
可她心裡就是堵的慌,尤其看著他們那般親密時,很不是滋味。
陸淮遲給予她的溫情在她心裡徘徊一圈後,又蕩然無存,空落落的。
“清禾,過來。”
不知何時,陸淮遲站在門外,長身玉立,雅人深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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