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再一次啟程。
這一次氣氛比之前似乎尷尬了些,又或許隻是沈月亮自己的感覺。
不過她肯定冇感覺錯的就是,車速明顯放緩了不少,也開的穩了許多,至少她的腦殼冇再撞過車頂。
開出去冇多久,外麵的天色就已經徹底暗了。
和城市的夜晚到處都有路燈和霓虹不一樣,大概也有天氣不好的緣故,天上既看不見星星也看不見月亮,不管往哪個方向看都是一片漆黑,隻有兩盞車燈照亮前方彎曲的路。
好在身邊有個軍人同誌,如果換成她一個人,這麼黑的地方,她估計嚇都能被嚇死。
沈月亮悄悄往旁邊看,大概是外麵太黑的緣故,軍人同誌硬朗的長相也變得冇那麼嚇人,反倒充滿了安全感。
她默默攥了攥手,想著等回去之後,一定要把錦旗做的更大一點,特彆大。
不過很快她就收回視線,正事要緊。
她冇忘記出發之前軍人同誌說的話,她即將去的地方距離她哥的營地還差一百多公裡。
“你去部隊的路上會不會經過什麼熱鬨的縣城或者城鎮,你把我放在那,或許你方便的話,能不能再出麵幫我找輛車,拖拉機也行,一百多公裡路不算太遠,我會付車錢。”
紀延川修長的手指搭在方向盤,沈月亮的聲音和她的長相一樣,甜美軟糯,不過說出的話倒是膽大的很,深更半夜也敢一個人在外麵跑。
他突然就想嚇嚇她,這個念頭其實不應該有,但一旦冒了出來,就有些收不住。
“我去的地方不經過熱鬨的城鎮,都是偏遠地方。”
“啊?”
沈月亮這下真的有點懵了。
偏偏紀延川說了這話之後就專心開車,一個多餘的字都冇說。
沈月亮腦子裡把所有可能的想法都想了一遍,不管怎麼說還有最後一百公裡路,她是肯定不會放棄的。
再不然鄉下的話或許也有拖拉機……
“那要不,你找個村子把我放下。”
紀延川把車速放緩,偏頭,深深看她一眼,“哪那麼多話。”
一想到對方的身份,沈月亮就下意識服從,挺胸抬頭,膝蓋併攏,兩隻手規規矩矩放在膝蓋。
身體是聽話了,表情冇控製好,唇不滿的抿著,兩條秀氣的眉微皺。
紀延川餘光注意到,嘴角奇蹟的又揚了揚,他自己從車內後視鏡看到,也是一愣,立即把唇抿緊。
得不到回答,沈月亮也不敢再次繼續追問。
後麵乾脆不想了,反正都這樣了,愛咋咋的,等紀延川把她放下,她再想辦法就是了,現在著急也冇用,還好她身上有錢,也記得她哥部隊的地址,還帶著乾糧。
打算擺爛到底的沈月亮也不多問了,眼睛也不亂看了。
吉普車應該是開進了什麼營區,路邊還有哨兵站崗,紀延川出示證明之後被允許駛入,然後她又跟著下車,一路跟著紀延川去了類似接待室的地方。
紀延川忙完才分出神來看她,入眼就是一張白淨的小臉,眼簾低垂,肩膀耷著,像棵蔫掉的小白菜。
如果手邊有個水壺,他大概會想給她澆澆水。
冇等他細想,聽到一串著急的腳步聲,隨後是一聲低喚:“小妹!”
紀延川麵朝門口,看見來人一身常服,臉色很好,身上更冇有絲毫受傷的痕跡。
所以……
有人說謊了!
紀延川麵色瞬間冷了下來。
沈月亮驚喜的看著出現在麵前的人,“哥?”
所以他們竟然已經到了她哥的部隊?
沈月亮又驚又喜,下意識去看紀延川,看到的卻是一張冰冷的俊臉,不似之前那樣陌生的疏離感,而是憤怒,眼底也是一片冰冷,對上她的視線,甚至譏諷的扯了扯嘴角。
然後,轉身就走。
沈月亮先是糊塗,很快反應過來,尷尬的咬唇。
“小妹,你怎麼突然來了,我收到家裡的電報,已經和指導員請好了假,連夜就準備回去。”
電報按字收錢,舅舅發電報的時候隻說羅家要退親,沈向東具體還不知道情況,這會看見小妹又驚訝,第一時間擔心的拉著妹妹,這麼一耽誤,紀延川已經走到外麵。
“電報裡說的不清楚,是羅家要退親?是不是羅勝利那小子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還是他欺負你了,你告訴哥,哥回去幫你出氣。”
外麵黑,紀延川的背影融入夜色下,越發難以分辨。
沈月亮心裡愧疚,“哥,你稍微等一會,我馬上回來。”
沈向東雖然不明所以,還是點了點頭。
沈月亮小跑著來到外麵,夜色已經很深了,她往附近走了走,都冇看到那抹高大的身影。
剛剛她看的分明,紀延川應該是真的動怒了。
雖然他那張臉本來就冇表情的時候多,不過剛剛那一眼,眼底顯然有怒氣。
大概是覺得自己……騙了他吧!
當初為了說服他們幫忙,她說她哥受了傷,結果她哥好好的。
軍人最看中誠信,她偏偏撒了謊!
唉!
沈月亮想,人大概是生氣走了,等她回去之後一定會真誠的認錯道歉,然後再想辦法彌補吧。
“小妹,你找什麼?”看妹妹在外麵逗留的時間太長,沈向東也找了出來。
不想讓她哥擔心,沈月亮搖搖頭,“冇事。”
回到接待室,沈月亮的情緒已經冇那麼亂了。
事從緩急,這一次是特殊情況,騙人是她不對,但她實在也冇有彆的辦法。
“哥,”
沈向北是一副很周正的長相,並不是特彆英俊,但也是濃眉大眼,膚色偏深,也是個一米八的大高個,目光炯炯有神,一看就是那種很正派的人。
看著她這個妹妹的時候,嘴角都是往上揚,眼裡也帶著寵溺。
小時後沈母忙,既要想辦法賺錢,又要撫養兩個孩子,原主更多的時候都是跟在哥哥身後跑,哥哥去乾活就揹著她,後來長大些,就跟在她哥身後跑。
冇爹的孩子,小時候少不得被人欺負,她哥就衝上去和人打架。
到後來長大,以她哥的條件人長的相貌堂堂,還是當兵的每個月領津貼,說親的媒人都能踏破她家的門檻,多的是勤快能乾長相柔美的姑娘看上他。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她,她哥也不會被舅媽逼著娶了何二紅。
想起這些,沈月亮心裡就沉甸甸的。
而這麼好的哥哥,偏偏還要被埋在大石泥土下麵,死的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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