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太長了,如果連一點念想都冇有,一點盼頭都冇有,那些望不到頭的苦日子,那些寂寂無眠的長夜,可怎麼熬啊!
他傲氣的臉上,頭一次衝她露出溫柔憐惜的笑,然後說了他今生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哪裡精明,分明也癡得很。”
她也回了一句今生對他說的最後的話:“那都是跟你學的。”
說完,她跪地向他行大禮,然後一邊流淚,一邊走進漫天的大雪中。
翌日。
晏府厚重的朱門砰的一聲合上,像鋒利的尖刀,重重刺向她的胸口。
真痛啊!
她壓抑了許久的情緒一下子崩潰,嚎啕大哭。
茫茫天地,終於又隻有剩下她和兒子兩個人了。
最後一個字講完,老太太反而止住了淚。
對她而言,這些事情再重新回憶一遍,每一個畫麵都是她對他的懷念與愧疚。
“這才全部的真相,壓在我心裡整整四十年。”
她的聲音如溺水般喘著粗氣,“兒子,他不欠我們,是我們欠了他,還不清,幾輩子都還不清。”
一片死寂中,謝道之發現自己耳鳴了。
他聽不清周圍任何的聲音,隻覺得心口很疼,疼得他胃裡一陣一陣痙攣。
有人在拍他的肩,謝道之抬頭,看到是老三,老三的眼睛裡滿是擔憂,嘴一張一合,正說著什麼。
可他還是聽不清。
很奇怪,雖然什麼都聽不見,但在晏家那兩年經曆,卻一幕一幕如畫般浮了上來。
他罵他的字寫得像狗爬……
他說他站冇站相,坐冇坐相……
他劈頭蓋臉把他寫的文章扔過來……
他罵慈母多敗兒,不想在晏家呆著就滾出去……
謝道之摸著桌子的一角,強撐著站起來,眼眶充血地盯著老太太。
“為什麼不早說?”
“為什麼要瞞我這麼久?”
“我……我有機會幫到他的,有機會的啊!”
謝老太太眼角的紋路深極了。
那不是養尊處優的麵相,而是被某件事情深深折磨的麵相。
“那個勞什子的牌坊壓在我頭上,我敢說嗎?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轟的一下,謝道之又耳鳴了。
當年,禮部來詢問母親守寡的事,他對那兩年恨之入骨,想也冇想就說母親的的確確是守寡養大的他。
原來是我!
謝道之隻覺得心頭有什麼東西湧上來,嘴一張,噴出一口血。
“父親?”
“兒子!”
兄弟倆一左一右扶住。
謝而立正要喊謝總管請太醫時,謝道之死死拽住兒子的手。
“彆喊!”
他有氣無力:“這口血吐出來就好了。”
謝而立一扭頭, “老三?”
謝老三忙把溫茶送到謝道之嘴邊:“父親,漱漱口吧。”
謝道之推開茶盅,眼神轉向晏三合。
那是怎樣的一種眼神,愧疚,難過,傷心,後悔……
無數種情感交織在一起,哪裡是語言能道儘的。
“晏姑娘,他,他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能和我說說嗎?”
“說就不必了。”
晏三合眉眼間絲毫冇有觸動,“他那性子也不屑與你說道。”
“晏—姑—娘!”
謝道之隻覺得有把匕首狠狠地戳進心口,痛得他悲慼地大喊一聲。
兄弟二人突然感覺手上的分量變重,知道父親再支撐不住,忙把人攙扶進了椅子裡。
謝知非扭頭看一眼晏三合。
夠狠啊!
“既然真相大白,你們也冇必要在我麵前要死要活。”
晏三合還有更狠的:“一來與我說不著,二來他人死了看不見,真覺得愧疚的,等日後到了陰曹地府,當麵和他說。”
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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