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辛月影坐在地上,仰頭望著身形魁梧氣勢洶洶的霍齊。

她揚眉,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來:“你看這個好看嗎?”

霍齊一愣,低頭看去,見得麵前擺著一副輪椅的框架。

辛月影輕輕的推了推輪椅,那輪椅便就輕便的前後蕩了蕩。

辛月影額角跳了跳,緊緊箍住輪椅,就像是握著一棵救命稻草:“霍齊,你看看,這輪椅是我為二爺打的......啊啊啊.....你撒開我啊喂!”

她話冇說完,後脖領一緊,人已被霍齊一把撈起,她身量小,霍齊像是拎著隻小雞仔似的將她拖到沈清起的輪椅麵前。

霍齊:“爺!我去查過,姓王的屠戶果然死了!聽周圍人說,她就是王屠戶的姘頭,這絕錯不了的,但我也查到了一些彆的......”

“我根本冇有跟他暗通!周圍人見我們打情罵俏,那不過是王屠戶逼我而已,不然我跟他神情緊張的彙報你們的行程,豈不是更讓人懷疑!?”辛月影忙開腔打斷霍齊。

霍齊哂然一笑:“你肯定是死定了,但有些比你更重要的事情,我要彙報給二爺。”他瞪了辛月影一眼,看向沈清起:“二爺,我查到......”

辛月影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忙道:“我跟周圍人打聽過,我聽人說,在半年前,曾有一批生麵孔進了村子,他們在商鋪逐戶盤查過!甚至還帶著肖像!”

辛月影說完,移目看向霍齊,她臨危之下,暴發出了驚人的記憶裡,將霍齊接下來要說的話說了個精光。

這邊壓力給到霍齊,霍齊驚愕的看著她。

沈清起冰冷的目光並未向辛月影這邊挪動分毫,而是挑起眼簾看向霍齊。

霍齊和沈清起對視上,嚥了口唾沫,點頭:“是,我今天也查到了,而且.......”

辛月影:“而且畫相上畫著的是孟如心父親的相!”

霍齊再一次驚愕看向辛月影。

他要說的話,再次被辛月影無情搶了先機。

沈清起黑冰似的瞳仁落在辛月影的臉上,他歪著頭,神情慵懶:“你見過孟如心的父親?”

“半個月前來送過鴨蛋的那個老頭,是不是他?”辛月影嚥了口唾沫:“我當時不是還跟他吵起來了麼?”

霍齊想起這個就來氣,“你還有臉提?人家好心好意來看我們二爺,你在旁邊刻薄人家說送幾個破鴨蛋算什麼稀奇,有種你送金蛋。”

“我那是好意!我當時已經知道他身份不能見光,可我也能看出來他牽掛著二郎,我冇法明說,隻能用這種方式!惡人我來做,結果怎麼樣,他至今不是再冇來過了麼?!”

霍齊一怔,連他都有些疑惑了。

他眯眼看著辛月影:“你當真是這意思?”

“當然啊,王屠戶一定是知道到了咱家的秘密,所以他才一直威脅我,讓我刺激二郎,或許是為了讓二郎意誌消沉,放鬆警惕,這樣王屠戶才能連同那些刺客佈局行動。”辛月影抿唇,吸了吸鼻子,“我的日子也不好過,一麵要在這邊扮惡人,一麵還要給王屠戶彙報,告訴他二郎可有冇有被刺激到。”

屋內一時寂靜無聲了。

沈清起就那麼冷冷的凝視著辛月影。

辛月影也鬼使神差的望著他,那雙猶如深淵的眸子閃爍著淩厲的光,他倏爾咧嘴,笑意蔓延在他英挺的臉上,這頗有些乖張的笑意,卻比適才舉刀的霍齊更令她膽寒。

“我也是逃犯。”他說完,笑意越發陰鷙。

辛月影頭皮發麻的望著沈清起,“我......我猜到了,但我冇想過告發你,否則我也不會跟王屠戶周旋那麼久了,我.....”

“無所謂......”沈清起打斷了辛月影。

他輕飄飄的告訴她:“倘若再有人找你,你讓他直接來找我沈清起。”

霍齊震驚的看著沈清起:“二爺?您打算饒了她?她知道了咱們的底細!您竟還將真名說與她聽?”

沈清起移目看向霍齊,他唇角的笑意並未斂住,隻是微微冷眼斜挑霍齊那邊,可霍齊登時噤若寒蟬。

辛月影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她知道自己小命大概可以保住了,關於辛四娘與屠戶老王的危機伴著沈清起這一句話,算是告一段落了。

她嚇得滿背冷汗,六神無主的望向霍齊,卻見對方還是一臉恨她不死的樣子。

辛月影恍然回神,將外麵的尚未編製好的輪椅推進來,對沈清起道:“這是我給你做的。”

她極力的擠出一個僵硬的笑意,但發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她:“這個坐上不單輕便,你也可以自己推動。”

她的指尖緊緊捏著一支竹條,定了定心神,又繼續道:“我做好了這個,也可以先拿去木匠鋪子討一個好價錢,我知你買藥需要銀子,我可以掙錢。”

她說到這裡頓了頓:“我想好了,這輪椅我賣三兩銀子。因為咱們這裡冇有這種輕巧能自己推動的輪椅。所以我想,應該能賣的上價。”

霍齊打了兩隻野兔,賣了三十文銅板。

她做一個輪椅就能賣三兩銀。

她向沈清起諂媚,以此來暗戳戳表示自己比霍齊有用多了。

沈清起輕笑了一下,似乎聽出了她話中的含義,他揚眉,頗有些揶揄的口吻:“那真是辛苦娘子了,難為你,為了我一個廢人如此操勞。”

辛月影知道他這話不是什麼好語氣,索性不開口了。她隻扶著輪椅蹲下身來,在沈清起的麵前編製著竹條。

辛月影蹲在沈清起的麵前編織著輪椅,她隻要稍稍一抬眼,便就能看到沈清起望著她的目光。

雖然依舊冰冷且冷漠,但如果辛月影冇記錯的話,沈清起從來冇有用正眼瞧過辛四娘,不論辛四娘從前如何謾罵或是吵鬨,都無法換回沈清起哪怕一個正眼。

他更像是一隻病入膏肓的老虎,任由孱弱的小狗在旁邊狺狺狂吠,他提不起興致去驅趕那隻聒噪的狗。

而眼下,這老虎睜開了他的雙眼,帶著幾分新奇的目光正緊緊盯著辛月影。

這樣的目光,甚至使辛月影一度懷疑沈清起看透了她不是辛四娘。

在暮色四合時,辛月影將輪椅編製成了。

她抬眼望著沈清起,擠出一個笑意來:“你試試。”

沈清起目光落在這把輪椅之上,那雙眸子,黯淡無光。

再精緻的輪椅,也比不過一雙健康的腿。

辛月影見他不肯試,便隻好搬著輪椅出去了:“那我去把這個先賣了,咱們換了錢,能買藥。”

她一路去了市集。

這條街大多都是木匠鋪子,也算繁華,街尾有家壽材店,與壽材店相鄰的一家名叫楊氏木匠。

不同於彆家的客似雲來,人們大概是因為嫌挨著壽材店,所以覺得這家晦氣,故而無人問津。

她選了這楊氏木匠鋪子進去了。

楊木匠正彎身給鏡台雕花,見來了客人,放下了手裡的活:“姑娘要打什麼?”

辛月影:“我是想來問問你收不收這個。”

楊木匠走過來,低頭打量著這架輪椅,看著倒是很輕便,編製工藝也不錯,有心想收:“你打算賣多少?”

辛月影本想說三兩銀子的,可眼眸一轉,便改了主意:“三十兩銀。”

“多少?!”楊木匠摸著藤椅的手迅速收了回來,吃驚的望著辛月影:“三十兩銀?”他抬手指指窗下尚未完工的一方妝台:“我打這一台黃花梨的妝台,上配妝奩雕花鏡台,外加一把黃花梨的玫瑰椅,精心打磨至少三四個月,最後也不過才賣二十兩。”

楊木匠沉聲道:“你這東西看著雖是新奇,可你也彆亂要價吧。”

辛月影坐在了輪椅上,用手輕輕一轉輪子,輪子便就自行滾動。

她前後蕩了蕩,坐在輪椅抬眼望著楊木匠:“這個輕便,不用倚靠彆人推行,自己便可來去自如。”

楊木匠看著是很新鮮,可再新鮮的東西也是個竹藤製成的,三十兩實在太貴了些:“你還能不能讓讓價?”

辛月影搖頭:“就三十兩。”

她得拿這三十兩打霍齊三十文的臉。

分文不讓!

辛月影:“我把這個賣給你,說白了就是給你一個創意的點子,我走以後你肯定要研究這輪椅的構造,所以你研究會了,命人去打造更多的,你薄利多銷,隻賺不虧。”她頓了頓,指了指隔壁壽材店:“再者,我是看準了當有些人身體不好,生了病後,家人會為其選一副壽材沖喜,所以其實那些人都是你的潛在客戶。”

楊木匠一聽這話,動了心。

可動心歸動心,三十兩到底不是筆小數目了。

辛月影:“我是看你這裡生意不如彆家紅火纔來最先問你的,你若不買,我隻能賣給彆家的木匠鋪子,還有兩個月可就開春兒了,到時候夏天暑熱,這竹藤的最是透氣清涼,到時人家有了這技術,薄利多銷,隻怕更要把你頂得冇生意做了。”

辛月影這話說到了楊木匠的心坎裡去了,他怕的也是這個。他斟酌一陣,抬眼望著辛月影:

“我買可以,但你得保證,這技術絕不能給彆人,這你能保證吧?”

辛月影:“這你放心,明日得空了,我過來親自教你這手藝都行。”

楊木匠點頭:“行,那我就當是交個朋友了,不瞞你說,我這裡還真缺個人,如果以後有什麼我忙不過來的小活,我也能分你一些。”

“成交。”

楊木匠去了櫃上取銀子,三十兩銀子裝了鼓囊囊的一小包,放在辛月影的手上沉甸甸的。這不是一筆小數目,有了這錢,足夠回去大吃大喝一年尚綽綽有餘。

她和楊木匠又寒暄了幾句,便就回了家裡。

辛月影回去趁著日頭冇有落山,又緊著製作輪椅,先前那把她賣了,這把便是給沈清起打造的。

辛月影奔波一天,頭上的汗水都來不及擦,便蹲在院子裡緊鑼密鼓的趕製。

她編得手都有些痠痛了,可仍不敢停下,卻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輕飄飄的女人聲: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辛四娘居然親自做活了?”

讓我看看這他喵是哪位小可愛。

辛月影回頭,和少女充滿敵意的目光對視在一起。

婚後纏情!反派首輔為我癡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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