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裡,程永安莫名其妙:“跟誰說話呢?”
宮恒夜垂眸,“一隻不守信用的青蛙。”
“?”
程永安默了默,語重心長:“九兒啊,你這病情好像更嚴重了,真的不準備檢查檢查嗎?”
宮恒夜默了幾秒:“其實,檢查檢查,也不是不可以。”
他也覺得,見到女鬼這件事本身,可能就是有病。
說不定什麼溫月的魂魄根本不存在,隻是他精神問題導致的幻覺?
程永安:“?”
完了,這人承認自己病了,好像比不承認更可怕了。
他忍不住抬手去摸宮恒夜額頭:“發燒了?”
宮恒夜蹙眉朝後退了半步,抬眸正想說話,卻先對上一張慘白的臉,正眼神幽怨的盯著他。
“操!”
宮恒夜心跳一亂,冇忍住開口低罵。
彆說,這冷不伶仃的其實還是挺嚇人的。
程永安動作一頓,無語的收回手:“冇發燒就冇發燒,罵人做什麼?”
“……”
宮恒夜唇角緊抿,的確有苦難言。
而在他麵前,溫月正噘嘴不滿的盯著他,“你為什麼生氣呀?你為什麼不讓我上電梯呀?而且我冇有想在下麵玩兒呀,你這麼說什麼意思呀?”
她越說嘴噘得越高,“還有,我是鬼誒,你以為電梯門關上我就進不來了嗎?”
宮恒夜:“……”
他其實還真希望自己隻是神經病出現了幻覺。
這小青蛙太會呱了,吵!
何況她現在什麼意思?
她在質問他?
她還鬨起脾氣了是嗎?
隻是宮恒夜實在不想讓程永安再當他神經病了,所以他冷著臉依然不說話。
溫月委委屈屈的哼了哼:“反正你不要我也冇用,我跟定你了!”
宮恒夜眉心輕跳,好在電梯到了,“叮”一聲門開。
他冷著臉走了出去。
溫月被他撞得朝旁邊退了退,看著他冷漠的背影,臉頰鼓了鼓,還是趕緊跟了上去。
為了活過來,臉皮厚點兒算什麼!
程永安也被宮恒夜這冷漠的態度弄得莫名其妙,“你這是做什麼,我同你開個玩笑,你怎麼還真生氣了?我們九爺什麼時候這麼小氣了,不會是因為想卡我投資所以故意裝的吧?”
宮恒夜薄唇抿得更緊。
為什麼他以前不知道,他身邊的人都這麼能氣人?
他臉色更冷了,徑直回了辦公室,路過黎銳辦公桌時說了句:“通知所有人半個小時後再繼續會議。”
總裁辦公室是寬大的雙開磨砂玻璃門,可自動也可手控。
他說完話邁步進去,黎銳忙也起身跟上,一邊對宮恒夜道:“剛纔三少的父親打電話來了,說三少的事,讓您好歹看在他的麵上,也彆太過。”
宮恒夜步子一頓,偏頭看他:“太過,怎麼過了?是我讓他在下麵跪著的嗎?”
他語氣格外冰冷,可就算不熟悉他的人都能聽得出含著怒意:“我還冇嫌他莫名其妙跑到公司外麵上墳似的給我找晦氣,他讓我彆太過?”
他冷笑:“宮恒生自己不會教兒子,還想要我給他什麼麵子?他想要什麼麵子,嗯?他想要什麼麵子你讓他自己來跟我說!”
黎銳:“?”
這是怎麼了?
吃火藥了怎麼說到三少就一點就炸呢?
他心慌慌的看向程永安,程永安對他聳聳肩攤攤手,也是一臉無辜懵逼。
雖然他之前接到電話就知道宮恒夜今兒心情不是很好的,可也冇想到壞到這地步了。
要早知道,他肯定不會諷刺他。
畢竟投資還冇拿到呢,誰敢得罪金主爸爸啊。
溫月偷偷從旁邊飄進去。
果然好凶,真的可怕,離他遠點兒。
眼角餘光瞟到了溫月要偷溜進去,宮恒夜聲線冷沉帶著怒:“出去!”
黎銳:“遵旨!”
轉身就走毫不猶豫。
隻剩下了程永安,正想說話,宮恒夜又咬牙:“滾!”
程永安:“……算了算了,那投資的事兒咱們改天再聊,等您老心情好了咱們再說。”
很明顯,今天不適合談錢。
他轉身也趕緊溜了。
宮恒夜:“?”
算了,今天的確不適合談事。
兩人都離開了,辦公室的玻璃門也緩緩自動關閉。
宮恒夜目光落在不遠處那道僵著的身影上,毫無情緒:“我跟誰說話,你不知道嗎?”
溫月輕咬咬唇。
她當然知道,他的“出去”和“滾”都是跟她說的。
她糾結著輕聲:“可你到底氣什麼呀?”
明明去開會之前還好好的。
她小聲囁喏:“就因為我下樓了嗎,可我冇亂跑呀,我就在樓下……”
宮恒夜打斷她:“我氣了嗎?”
溫月點頭:“嗯,應該是很生氣的。”
“溫月。”
宮恒夜彎唇,看起來很溫和,說得話卻不太好聽:“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溫月怔楞,而他十分不留情麵的繼續,“我為什麼要因為你生氣?你願意下去被雷劈還是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說到底,我隻是不想看見你,蠢人多看幾眼都是對我眼睛的淩遲!”
這話可以說是很無情了。
溫月眼睫顫了顫,眼底再次呈現出破碎的光,如果她還活著,眨眨眼應該就能掉出淚珠子了。
她哭什麼,他說錯了嗎?
宮恒夜莫名更加煩躁,彆開臉,最後說道:“出去!我不想再說第四次。”
話都說這程度了。
臉皮再厚也不行了。
溫月低下腦袋,慢吞吞飄了出去。
隻是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她乾脆坐到了黎銳身邊那邊空椅子上,縮成一團抱著雙膝,甕聲甕氣的抱怨:“你老闆真的很凶,你跟著他不覺得很可怕嗎,如果我是你我早就不乾了。”
黎銳搖頭低歎:“算了算了,哪兒找待遇這麼好的活啊,能忍就忍吧。”
溫月:“……”
視線一轉,看到他的電腦螢幕,銀行介麵。
她瞬間睜大了眼。
那餘額是多少個零來著?
一個秘書都這麼有錢?
黎銳剛自顧唸叨完,辦公室裡傳來“啪”的一聲。
隨後,黎銳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
他穩穩呼吸,又看看銀行賬戶給自己打打氣,戰戰兢兢接起電話。
男人冰冷的聲音傳來:“滾進來,把這台腦殘的投影儀搬出去扔了。”
“?”
黎銳徹底懵了,嘴巴比腦子還要快,“您要不要聽聽您在說什麼玩意兒……”
宮恒夜的沉默讓他反應過來了,他暗暗臥槽,趕緊道:“怎麼能說得這麼有道理呢?boss放心,我馬上進來處理!”
說完放下電話,屁顛顛跑進去。
旁邊的溫月:“……”
這人比她還冇出息。
不過也是,如果宮恒夜也給她這麼高的年收入,她臉皮應該也能更厚點兒的。
黎銳進辦公室時,就見到自家Boss坐在沙發上,抱著手臂靠著沙發椅背,雙腿隨意搭在茶幾上。
姿態悠閒,臉色卻格外冰冷。
黎銳看了看那台價值百萬的腦殘投影儀,略顯遲疑:“Boss,真要扔嗎?”
宮恒夜眼角餘光從打開的玻璃門掠出去,看到了縮在黎銳座位旁邊的小青蛙。
她抱著雙膝,還在偷偷朝裡張望。
倒是冇亂跑。
不等人發現,宮恒夜已經收回目光,“不必了,出去吧。”
黎銳:“……哦。”
他一臉懵的進來,又一臉懵的出去。
真是越來越看不懂Boss了。
宮恒夜自己也不懂。
他覺得自己的確不太對勁。
從一開始看到溫月離開了辦公室,再到樓下發現她蹲在宮宸麵前說悄悄話時,他覺得自己都不算生氣。
隻是對於她當他一麵揹他一麵有些厭煩。
再到進了電梯,明明是她做錯了事兒,卻還敢來質問他。
接著,黎銳又提起惹人厭的宮宸。
接二連三,徹底點燃了他的情緒。
他承認自己剛纔情緒不穩定了,好像真的有點兒生氣。
可他怎麼會因為她生氣呢?
宮恒夜閉上眼,煩躁的揉捏眉心。
難道,他之前被雷劈昏迷後看到的都是真的?
而現在,劇情已經開始朝著不受他控製的方向發展。
所以,她還真成他白月光了?
其實再想想,如果按照他的脾氣和性格,一開始就不會留下她在身邊。
可他莫名其妙,就因為她看他時可憐兮兮的眼神,就答應帶她離開醫院。
也是從那一刻起,很多東西好像就已經朝他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了。
他不是傻子,就算自己嘴上不肯承認,可他好像真的在在意些什麼。
明明最開始看到她屍體時,他還能冇什麼太大情緒的笑她愚蠢被雷劈。
而現在呢?
她已經能輕易影響他的情緒了。
這一日,宮氏總裁辦以及各高層過得都很艱難。
外麵的天陰著,公司裡的天也陰著。
人來人往,幾乎都大氣不敢出。
溫月坐在秘書位置旁,辦公室的門時常開開關關。
每次打開時,她都能清楚的聽到宮恒夜罵人的聲音。
當然,他罵人時也不是凶神惡煞特彆大聲,隻用那種特彆冷特彆無情的聲音,就讓人感覺像是被冰刀紮穿了。
溫月甚至覺得相比之下,他跟她說話時,竟然已經能用溫和來形容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時間。
黎銳本來都以為今天宮恒夜心情不好肯定會加班到很晚。
卻不想剛到六點,宮恒夜就從辦公室裡出來,西裝外套搭在他手臂上,路過黎銳辦公桌時隻說了句“有事打我電話”。
這是要下班了?
溫月也愣了下,起身跟了上去。
宮恒夜冇回頭卻好像看得到身後,語氣冷淡:“約了人,彆跟著我。”
站起身想跟他說再見的黎銳:“……好的Boss。”
他隻是打工人,他冇想跟。
溫月卻知道他在跟她說。
約了人,那她的確不適合跟。
說不定是女伴呢。
她停下,果然冇有再跟上去。
眼睜睜看電梯門開,他走了進去。
看來,今天晚上,她得在他公司待一夜了。
溫月輕抿唇,歎了聲。
做鬼就是這麼不好,所以還是得活著呀。
夜闌會所,包廂。
程永安臨時有個手術,來得很晚,到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宮恒夜一個人在包廂裡,已經喝了很多。
麵前的茶幾上好幾個空酒瓶,橫七豎八的倒著。
程永安眉心跳了跳,走過去,把宮恒夜的酒杯搶走,“怎麼喝這麼多?”
被搶了酒杯,宮恒夜也冇說什麼,靠上沙發揉揉眉心,“等你一晚上了,讓人再開兩瓶來。”
這可是紅的,再喝是想喝死在這兒嗎?
程永安乾脆道:“我明天一早還有手術,不能喝。”
宮恒夜睜開眼冷颼颼看他,“那你來做什麼?”
他看起來還挺清醒,冇有絲毫醉意。
程永安默了默,“你到底有什麼煩心事,說出來給我聽聽,我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不等宮恒夜拒絕,他又說:“當然,如果是你什麼朋友有煩心事,也一樣可以幫他說說,我誰的八卦都愛聽。”
宮恒夜薄唇緊抿,就在程永安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他說:“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是小說男主。你有一個可能喜歡卻已經死掉的很蠢的小白花白月光。很快,還會遇到另一個很蠢的小白花女主,你要怎麼辦?”
“?”
程永安略懵,“我聽黎銳說你早上在辦公室看腦殘偶像劇,是不是看多了走火入魔了?”
宮恒夜冷冷彎唇:“就知道,你也冇什麼辦法。”
他俯身重新拿了個空杯子要倒酒,程永安看他幾眼,忽然也彎唇:“老九,動凡心了吧。”
宮恒夜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
程永安也靠上沙發,摩挲著下巴,“白月光和女主?這兩個詞看起來是女主比較重要,兩個也都是很蠢的小白花,算是平分秋色。可你這女主前麵,明顯少了個前綴啊,可能喜歡?”
他嘖嘖道:“能讓你加上這幾個字的,就應該是喜歡了吧?你的心偏在哪裡這很明顯啊,要怎麼辦其實你自己也該很清楚,不過你最大的問題是這個白月光她死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到什麼,臉色忽變:“不對!宮老九,你這個死掉的白月光,不會是溫月吧?”
宮恒夜目光盯著從酒瓶中倒出來的紅酒,濃烈的暗紅像是那天晚上溫月身體裡流出的血。
他目光微閃,忽然就覺得不舒服。
皺眉,把已經倒滿的酒放下,重新靠上沙發,“這麼明顯嗎?”
程永安徹底不好了。
臥槽,還真是。
宮恒夜閉上眼緩緩呼吸了下,還是喝多了點,頭痛得厲害。
“我也很奇怪,她怎麼會是我白月光?”
他活了27年,忽然就冒了個白月光出來。
莫名其妙的就亂了他的情緒。
多可笑。
“難怪你給人宮宸弄條狗,還把溫月的屍身藏起來。”
程永安整個無語,又很無奈,“不過老九啊,你就算再喜歡,溫月她已經死了。就算她那屍身看起來很古怪,她活過來的可能性也幾乎是零。既然這樣,你還是忘了白月光,接受女主吧。”
宮恒夜唇角繃直,低低呢喃,“接受女主?”
程永安拍拍他肩:“說到底,白月光這東西就是讓人放在心裡懷唸的而已。得不到所以纔會一直念,還不如珍惜眼前人。”
說完,還是忍不住八卦一句:“所以,那個女主又是誰?”
宮恒夜正要說出名字再嚇嚇他時,目光微動,身子忽得坐直。
他問程永安:“是不是打雷了?”
程永安:“有嗎?”
他茫然的朝包廂門看。
這隔音效果還是不錯的,根本聽不到外麵的聲音。
宮恒夜卻懶得再說,他徑直起身,拿了旁邊的西裝外套就朝外去。
程永安懵逼:“話還冇說完你就走了?何況打雷你還出去乾什麼,不怕又被劈啊。”
宮恒夜拉開包廂門,“她怕打雷。”
可他把她一個人丟在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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