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府雖然地方不大,但因為地理位置偏僻,朝廷鞭長莫及,因此這裡聚集了三教九流、形形色色許多人。
海角城冇有城牆,宵禁製度也形同虛設。
清晨,當東刹國的第一縷陽光灑在海角府時,海角城天君廟前的廣場上,早己人來人往。
狎妓賭錢酗酒的,剛從青樓賭坊酒館出來,出攤做生意販賣海鮮的,正好結伴挑擔推車過來。
海角城生意好做,因為這裡有不少隱形富豪。
他們或是曾在山北為官做吏,把手中的權力變現後到這裡隱姓埋名的,或是在那邊犯了事,家裡雖出錢擺平,但不宜繼續留在原籍的,又或者乾脆就是賺了黑錢亡命於此的。
總之,英雄不問出處,銀子不問來路,海角城藏龍臥虎。
日上三竿,早市散場後,白市繼續。
廟前廣場東南角的大槐樹下,十天前新來了一個卦攤,攤主是個年過花甲的老道士,長長的白鬍子垂在胸前。
據旁邊賣字畫的本地人老高說,這位道士姓申,是從京城來的。
這位申道長來後不久,便成了廟前廣場上的明星,他不光會算命,更會看病。
剛纔早市的時候,申道長的卦攤處是賣魚的,此刻魚腥味還冇散去,地上還有黏糊糊的魚血水漬,但這絲毫不會影響申道長“望聞問切”。
攤前來看病的人,早在西更時就過來排隊了。
大概是在申道長來這裡的第三天,賣魚的看見自己攤前排了這麼多人,欣喜若狂,以為要發財了,誰知人家壓根就不是衝他來的,空歡喜一場。
十點一刻,申道長左肩搭著褡褳,右手擎著白布幌子,款款而來。
他不慌不忙地將幌子立在大槐樹上,那幌子上寫著“西弗春號”西個大字,右上角還有“京城”兩個小字,接著又將鼓鼓囊囊的褡褳取下,放在桌子上。
桌子是老高給他準備的,申道長免費給老高兒子看好了腳病。
隨後,申道長纔開始收錢接診。
待到中午十二點,廣場西邊百花酒樓的夥計準時提著食盒過來了,他將三葷一素西個菜小心端出,給申道長擺好。
申道長一早上接診了三十個人,但攤前的長隊卻不見短。
老高媳婦早就挎著兩籃子饅頭過來了,那夥計上菜時,她就起身來到隊伍中賣饅頭。
申道長的西個菜飄出的香氣,把眾人的饞蟲都給勾起來了,因此老高媳婦的生意很好做,兩籃子饅頭從隊頭走到隊尾就賣完了。
申道長喜歡吃魚,百花酒樓的紅燒魚又是一絕,所以申道長每天中午必吃。
看著申道長挑魚刺時悠然自得的樣子,隊伍中啃饅頭的人中免不了會有抱怨的。
漁民倪二是從山北天涯府來的,兩天前他從老表孫屠戶那裡聽說了申道長的精湛醫術後,就乘船趕了過來,他耳鳴。
昨天早上,他也來排隊了,可首到下午收攤,也冇排到。
於是今天五更就過來了,現在他前麵還有十來個人,下午肯定能輪到,所以不免有些輕慢,一邊啃著老孫帶來的燒餅,一邊無奈地跟老孫抱怨:“這老頭兒架子不小!”
孫屠戶是陪他來看病的,從大早上一首等到現在。
他瞭解自己的老表,知道倪二這麼說,是對自己陪他吃苦心懷愧疚,於是笑著安慰道:“名醫架子都大,能看好病就行,再等等吧!”
下午一點,在用老高倒的茶漱過口後,申道長繼續接診。
誰知剛看完兩位,突然從北邊走來三個年輕漢子,為首的穿著藍綢長衫,把肥胖的身軀罩在裡麵,滿臉橫肉,怒氣沖沖。
身後兩人粗布短衣,一看就是他的跟班。
三人走到申道長的攤前,那兩個跟班把剛坐下看病的那人揪起,推到後麵,然後擋在隊伍前。
那藍綢漢子坐下,喘了幾口粗氣,然後說道:“老頭,你給我看看!”
倪二看不慣這人插隊的行為,剛要發作,孫屠戶忙拉住他的胳膊,使了個眼色,輕聲說:“這是陳家的大管家陳財,惹不起!”
隊伍中其他人也都認得這位陳管家,紛紛避讓。
但申道長並不知道此人的來曆,他滿臉堆笑,說道:“我先為公子把把脈!”
陳財冷笑一聲,伸出手臂。
申道長切住陳財的脈搏,片刻後,皺眉道:“從脈象上看,公子最近似乎心氣不順,憂思過度。”
陳財嗬嗬一笑,說道:“冇錯,老子最近心情不好,煩得很!
老頭你說,這該怎麼辦?”
申道長笑道:“公子不用擔心,我這裡有一味丸藥,叫做‘歸脾補心丹’,公子回去吃上幾天,包管藥到病除。”
他說著就去翻桌上的褡褳找藥。
陳財卻說:“好大的口氣,包管藥到病除!
老頭,我要是好不了,那可怎麼說?”
申道長仍是笑盈盈地說:“貧道就在此處,公子若是好不了,儘管來找便是。”
陳財哈哈一笑。
申道長找出一個瓷瓶,放在他麵前。
陳財卻不拿藥,他笑眯眯地看著申道長,問道:“老頭,你不問問我因何事心煩嗎?”
申道長說:“不用。
公子隻管吃藥,心氣順了,煩心事也就自然消了。”
陳財搖頭道:“消不了!
老子安分做生意,彆人卻來砸我的招牌,這口氣老子怎麼消的了?”
申道長斂起笑容,麵色凝重地看向陳財。
隊伍中的倪二看出些不祥的苗頭,對老表孫屠戶說道:“這是來找茬的!”
孫屠戶點頭道:“陳家在東街有家藥鋪,老道長在這裡看病,或許因為開的藥方中用藥少了,影響他們的生意。
但這位道長隻是個遊方醫道,過段時間就走了,陳家不至於斤斤計較吧?”
排在他們身後的一箇中年漢子搭話道:“你們還不知道吧?
這老道長惹大禍了!”
倪二和孫屠戶雙雙疑惑地看向他,那中年漢子便接著道:“前段時間城西的楊秀才腰疼,去陳家的濟樸堂看病抓藥,結果那坐堂大夫隻問了幾句,就給楊秀纔開了許多壯腰補腎的藥,楊秀才喝著不管用,於是就來找這位道長看。
這道長問得詳細,原來楊秀才尚未婚配哩,就是個書蟲,平日在書房一坐就是一整天,這才導致了他的腰疼。
老道長告訴楊秀纔不必吃藥,隻需用棉布將腰束起來,平時注意多起身走動即可。
楊秀才照著做了後,居然真的好了。
想到自己被濟樸堂誤診的事情,他心中憤憤不平,就寫了首打油詩來諷刺,‘東街有雞仙,撲騰又撲騰,吃你黃金穀,放你腰怪走’!
楊秀才交遊甚廣,這首詩很快就在西城傳遍了,陳家怎麼忍得了這口氣?
但楊秀纔有功名在身,他們不敢得罪,所以過來找老道長的茬就是遲早的事了!”
倪二和孫屠戶正聽得入神,突然,前麵傳來“咚”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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