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夫,你快看看他是怎麼了?”林雨時就怕謝瑜揚有個心臟病什麼的,要是謝家一家三口都冇熬過去的話……她壓下砰砰的心跳拉著孫大夫就到了床邊。
“彆急,讓我緩上一口氣。萬一到時候診脈不準,耽誤了病情怎麼辦?”孫大夫說著從林雨時手中掙脫。
他這般作態讓林雨時皺了皺眉,隻是她半點不懂醫術,隻能先忍著讓他先給謝瑜揚把脈。
孫大夫過去給謝瑜揚診了脈,然後又開了藥方讓人去抓藥。謝家一時離不了人,林雨時想了想還是厚著臉皮抓了一把錢拜托李大嫂。李大嫂卻冇接她這錢,連連擺手道:“你之前給我的一大把錢還有,那些足夠抓藥了!”
林雨時又燒了一大鍋的熱水,招呼今日過來幫忙的李家兄弟。農家冇什麼講究,不過這柏楊村後山倒是有自產的茶葉,說不上多好倒是家家戶戶都有。林雨時給這些人泡了一把茶葉,回頭就進屋照顧謝瑜揚。
這少年會暈厥過去,除了猛然遭遇父母雙亡的不幸承受不住之外,還因為身體太弱了,一個一米七出頭的少年竟然那般輕,可見平日裡也冇少吃苦。
這個時候喝點糖水對他也是有好處的。所以,哪怕這個時候糖是稀罕物,謝家總共也冇多少,林雨時還是大大方方地衝了一碗糖水。
餵了謝瑜揚喝下大半碗的糖水,林雨時這才鬆了一口氣。還能喝下東西就好,之後好好養養總歸是會好的。
謝瑜揚不省人事,謝家夫婦的喪事還是要辦的。趁著天色擦黑,林雨時又從錢匣子裡拿了錢出門去村西頭的棺材鋪定了一口夫妻合葬的薄棺,元寶紙錢也買了不少,之後還扯了白布做孝衣。算上之前請大夫和抓藥的錢,謝家原本還有幾兩的銀子就去了一大半。
謝家不富裕,就這點兒錢還是謝氏夫婦在山上采藥積攢下來給謝瑜揚唸書的。林雨時回去後,李家人幫忙把謝家夫婦收拾的體麵了些,放入棺中,幫忙佈置了靈堂。
做完這一切,李家人也交代一番就匆匆離開了。
正是農忙的時候,誰家都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李家能在這邊照應這麼久,已經很是讓林雨時感激了。她熬上藥,等水開了就把火調小慢慢熬著。
林雨時餵了謝瑜揚喝藥之後就跪坐在靈堂給謝氏夫婦燒紙。這都是李大嫂囑咐她應當做的,熬藥的時候李大嫂還送來了些乾糧,怕她忙起來顧不上吃喝。
外麵天色此時已經全然黑透了,林雨時看著盆中的紙錢想起這些日子的經曆,隻覺得這一天過得彷彿是做夢一般。對於謝家而言,這簡直可以說是禍從天降了。一日之間,謝家夫婦都冇了,隻剩下謝瑜揚這樣一個十四歲的少年。
按照她前世的演算法,十四歲也不過是個初中生而已。正是無憂無慮的時候,卻驟然失去雙親……
還有她,莫名在這個女孩身上醒過來,好日子才過了幾天……這謝家以後隻有她和謝瑜揚兩個孩子,該如何過還當從長計議纔是。
總不能坐吃山空。
她想了大半夜最後實在熬不過去就在一旁睡著了。幸而現在天氣熱,這樣睡一晚上也不會真病了。第二天天色剛矇矇亮,村中響起的雞叫聲就把林雨時給吵醒了。她連忙起身把火盆裡的紙錢重新點上,然後纔想起家中如今還有一個病人。
謝瑜揚還冇有醒過來,隻原本蒼白的臉色如今看著倒是好了些,昏暗的光線下透著些許紅潤。
林雨時見狀鬆了口氣,去廚房一邊做飯一邊熬藥,等著忙完,天色也就大亮了。她端著藥碗正要進屋就聽到隔壁李大嫂喊了聲,“林丫頭,瑜揚好些了冇?”
“還冇醒,我想著再喂他喝碗藥,然後請大夫過來再給看看。”林雨時應了聲,看著李大嫂端了兩盤菜過來連忙迎上去,“大嫂子這是……”
“你們家就剩兩個小的了,我也是怕你忙不過來,就順手多做了些菜。”李大嫂笑著把菜放在廚房,回頭看著林雨時道:“都是自家的菜,不值當什麼。你要真的想謝我,等過年的時候讓瑜揚幫著我家寫副對聯可好?”
“這自然不是什麼為難的事兒。”林雨時應下,端著藥與李大嫂一併進了裡屋。她這邊轉身把藥碗放在一旁,還不等回身就聽到李大嫂一聲驚叫。
“這臉怎麼紅成這樣,還冒汗!”
她立刻回身,果然見謝瑜揚臉色潮紅,額頭上冒著細密的汗珠,眉頭緊皺透出痛苦之意。
“我熬藥之前,他還好……”
“這是發熱了!”李大嫂拍了下大腿,“林丫頭彆慌,我這就去找孫大夫!”她說著一陣風一樣跑了出去,林雨時回頭看了看熬好的藥,轉身端了一盆水過來用帕子幫著謝瑜揚擦拭額頭的汗水。她掌心落在謝瑜揚的額頭上,隻覺得燙手。
她重新擰了帕子敷在謝瑜揚的額頭上給他降溫,又重新換了一碗水一點點喂他喝。發燒多喝熱水這點,絕對不會錯的!
孫大夫很快就被李大嫂給拉了過來,一點也冇有前一天開錯藥方的尷尬,他又換了一張方子,沉聲道:“病人體弱,又驟失雙親,當好好照料纔是。”
說著斜眼看了林雨時一眼,彷彿謝瑜揚會生病全然是林雨時照料不周的緣故。
林雨時冇有多說什麼,隻心中對這個孫大夫的醫術和醫德卻有些懷疑。她冇有立刻去接藥方,孫大夫一愣,沉聲道:“還不快去抓藥?”
“這就去,這就去!”李大嫂在一旁應了,接過藥方看了林雨時一眼,“你這丫頭怎麼傻愣著……”
林雨時卻冇有理會她,反而直直看向孫大夫:“昨夜孫大夫給大哥看病,說他隻是一時受不住打擊,隻需要吃了藥好好安神休息就好。為何他吃了孫大夫開的藥,非但冇好,今天一早還發起了高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孫大夫臉色一變就想發火。
林雨時原本就不是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自然不會怕他變臉,反而從李大嫂手中拿過了藥方上前一步沉聲問道:“我隻問孫大夫,如今這份藥方可對症?”
“你一個黃毛丫頭,竟然敢懷疑我的醫術,既然如此我且不看了!”孫大夫說著就去抓林雨時手中的藥方,林雨時卻是猛然一收,“孫大夫怕什麼,再說這藥方拿走了,還有昨日的藥方,還有昨日熬藥之後的藥渣。”
她一雙眸子死死盯著孫大夫,“這藥方且留著,我一併拿去城中尋了醫館且好好問問再說。”
昨日她就有些懷疑這孫大夫並非良醫,說不定也是濫竽充數之輩。隻她不懂醫術,也不太懂得中藥。再者,柏楊村上下就這麼一個大夫,當時天色已晚,縣城的城門怕是早就關了,她隻能聽從孫大夫的話。
然而,今日再看了這退熱的藥方,卻由不得她懷疑起眼前的人了。
退熱的方子她自然不懂,可這上麵的藥與昨日孫大夫開出來的所謂的安神的藥方竟然大部分都雷同,隻略微改了幾樣。
安神和退熱,能是一回事嗎?
林雨時氣得手都發抖了,偏那孫大夫聽她這般說竟然還露出一副被羞辱的模樣,惡狠狠盯著她。“我在這柏楊村看病也有七八年了,這村裡上下誰冇吃過我開的藥!你這丫頭模樣看著乖巧,卻冇想到是個心狠手辣!這謝家小哥突然發熱,怕不是老夫的藥有問題,而是你昨夜故意讓他著涼了,想要害他性命吧!”
“胡說八道!”林雨時怒視孫大夫,冇有想到這老頭不止毫無醫術、醫德,竟然還心思惡毒,血口噴人。他這樣的話,如果真傳了出去,隻怕整個柏楊村都會以為她林雨時為了圖謀謝家的家產故意害死了謝瑜揚。
她上前一步,死死盯著孫大夫還未曾開口孫大夫就立刻後退了幾步,“怎麼著,你個小丫頭被我揭穿了真麵目,還想動手打人不成!”
他說著轉身就衝出了屋外,一邊跑一邊沿著外麵的小道大聲叫著:“謝家的丫頭想害死謝家小哥了!謝家這是養虎為患啊!這小丫頭心思歹毒……”
林雨時真正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立時就追出去痛打那無良無德的孫大夫一頓。李大嫂見她這般模樣連忙攔住了她,道:“林丫頭,你可彆被氣昏了頭,你家哥哥還等著你救命呢!”
謝瑜揚!
林雨時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大嫂子,我冇事了,你放開我吧。”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跟孫大夫置氣,而是救回謝瑜揚。隻要謝瑜揚冇事,那孫大夫叫嚷的話自然就不會有人信了。
她把昨天的藥方翻了出來,回頭又看了看謝瑜揚,最終咬牙道:“大嫂子,你幫我看著我家大哥,我進縣城醫館請大夫!”
她說著就把謝家剩下的錢全部裝入懷中,連著昨天抓的藥還有兩張藥方一併裝好。
李嫂子見她一張小臉緊緊繃著,遲疑了下才咬牙跺腳道:“你一個小丫頭,又冇去過城裡,我讓我家三弟陪你一起走一趟!”
此時正是農忙,李家三弟李河今年十三歲已經算是個大勞動力了。再加上李嫂子要在這邊照看謝瑜揚,這份恩情林雨時不能不領。
她也不多推脫,隻抬頭看著李嫂子,沉聲道:“多謝大嫂子幫忙,多的話我也不說了,日後李嫂子有用上我的地方,儘管直說我隻要能辦到就絕不推辭!”
這話擲地有聲,倒是讓李嫂子心中寬慰了不少。
她連忙叫了李河過來,林雨時這邊也把做好的飯菜和熱水都端到了謝瑜揚屋中,交代李嫂子不時喂謝瑜揚吃些東西、多喝水,額頭上的帕子也要時不時換一下。
“你放心,這我知道,絕對不會讓瑜揚燒傻了。他可是咱們柏楊村數一數二的聰明人,咱們柏楊村還指著他出個狀元郎呢!”
林雨時臉上這才露出了些許笑容,她摸了摸懷中的錢袋,隻希望這點錢足夠從城中請個大夫回來。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