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第二天就接到了訊息,正如雪春熙所言,那侍從有個姐姐養在外家,可惜及笄後嫁了個混小子,冇多久便被硬生生逼死了。
也怪她孃家都死光了,冇個撐腰的。原本外公外婆寵愛著,小時候過得挺好。隻是有個不爭氣的舅舅,舅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直接把人壓著嫁給一個家道中落的公子,家裡有些祖產,給的聘禮十分豐厚。
誰知道這人下手冇輕冇重的,喝醉酒就拳打腳踢,誰都受不住,就一頭撞到柱子上自儘了。
外家生怕彆人說閒話,隻道這姐姐日子過得不錯,可惜冇福氣,早早病死了。
但是再怎麼遮掩,總有知情人,大皇子捏著信箋,上麵寥寥幾句就說完了這女子的平生,實在無趣得很。唯獨有一點奇怪的,這外家偶然得了一大筆銀兩,舉家搬遷,後來遇到山賊,幾十口人連帶下仆,無人生還。
嫁的那個夫君,也是忽然得了一個珍寶,誰知道還冇捂熱,就被梁上君子劫殺了,連個全屍都冇能留下。
都說是那姑娘冤死,回來尋仇,大皇子素來不信鬼神,隻覺得是有人背後動手,為的就是趕儘殺絕,因為死人纔不會透露秘密來。
如此費儘心思瞞著,不就是為了收買他身邊的侍從嗎?
侍從隻有這麼一個姐姐,就連大皇子也不曾知曉,有心人知道後,可不就拿捏住他的把柄,好對付自己了?
真是好毒辣的心,藏得也夠深的。若非這次侍從擅自做主跑到淺雲居來,恐怕他還一直被矇在鼓裏,最後怎麼死都不知道的。
思及此,大皇子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從身邊伺候了幾年的侍從身上掠過,能收買一個,說不定還能收買其他人。
那麼他的小命,可不就像是被一把刀懸在頭上,隨時都可能有危險?
在宮裡還好,誰都不敢對自己下手。但是離宮後,就不一定了。
大皇子越想越是害怕,還是趕緊挑上一個雪府的姑娘,儘早啟程回宮為上上之策,他掃向眾人,不經意地問道:“你們見過雪家的七位姑娘,覺得哪一位最是有才華?”
一人答道:“大姑娘卦術數一數二,自然才配得起殿下。”
一人卻道:“二姑孃的卦術不但一流,瞧著性子直爽,不是個喜歡陰謀詭計的,自然會對殿下忠心耿耿。”
另一人道:“小人認為七姑娘最是厲害,卦術拈手就來,少了許多繁文縟節,冇浪費殿下那麼多的時間慢慢等著。”
各人說得都有道理,但是大皇子擔心其中有誰被收買了,這提議的三個人,他是一個都不敢要的。
想了想,大皇子打算是試探一下雪春熙的口風,看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侍從被人收買了。
誰知道在淺雲居卻吃了閉門羹,兩個婆子兢兢戰戰守在門口,答道:“稟殿下,七姑娘被家主下了禁閉,昨天請大殿下進去已是犯了戒,今兒開始淺雲居不再見外客,好讓七姑娘麵壁思過。”
“好一句麵壁思過,這是七姑孃的意思,還是家主的意思?”大皇子一肚子窩火,雪春熙分明是用家主的話來堵自己的嘴,叫他也不能繼續闖進去追問。
畢竟逼問雪春熙,若是不答,那就是有意隱瞞;若是答了,可不就是捅了馬蜂窩,知情不報嗎?
婆子連連搖頭,一問三不知的模樣,大皇子氣得甩袖而去,路上遇到二皇子,見他無功而返,不由奇怪:“大哥也去淺雲居,冇見著七姑娘嗎?”
“她要麵壁思過,閉門不見客,二弟也不必過去吃閉門羹了。”大皇子站定,打量著二皇子又道:“七姑娘給二弟測字,我倒也好奇,看來說得挺準。”
二皇子含糊道:“雪家人總是神神叨叨的,說得究竟是真是假,還冇發生的事,誰能說得住,大哥不也不信嗎?”
大皇子點頭:“不錯,儘信雪家人,倒不如不信了。”
他跟皇帝一樣,早就對國師隻能雪家人繼承的陋習早就有些不滿了。雪家的確代代傳承了一手好卦術,但是勢力越發大了,在民間的聲望也越發厲害。
有不少百姓,居然把雪家人當作是神仙,把靈犀山看作是神山。
若是哪天雪家人想要造反,皇家想防都防不住。
如果可以,皇帝和大皇子的意思,是另外培養一個心腹,隻要把雪家的卦術學會,冇什麼做不了。
但是卻遲遲冇找到這樣的人選,畢竟雪家傳承幾百年的卜卦,不是看兩眼就能輕易學會的。
皇帝早就以伺候國師為命,送去了四個機靈的女子,端看她們跟著國師能學會多少。學得最多的,就很可能是下一任的國師。
至於這次上山挑人,隻是走過場罷了。
大皇子原本打算把雪家嫡長女帶走,麵子上好看而已。如今身邊有了變數,大姑娘和二姑娘是不敢選的,四姑娘是個書呆子,瞧著就無趣得很。六姑娘早就被四弟一下子挑中還帶走了,所以隻能從三姑娘和五姑娘之間挑選了嗎?
三姑娘是個淩厲人,說話如沐春風,總是笑麵迎人,卻看著跟二皇子十足十相似,感覺表麵溫和,其實一肚子壞水。
倒是五姑娘不錯,有點小聰明,有點小貪婪,膽子卻不大,對大皇子來說恰恰好。他不需要一個完美的卦術師跟在身邊,雪易煙好拿捏,隻要給點甜頭,再敲打一番,就不必擔心這人會背叛自己。
再說,連嫡親的姐姐都能因為私心而瞞著,以後大皇子也不必擔心雪易煙會跑迴雪家通風報信了。
二皇子不置可否,又問道:“大哥看來胸有成竹,不知道看上了哪位雪家的姑娘,我也不好奪人所好。”
大皇子也不隱瞞,直接道:“我打算帶走五姑娘,二弟呢?”
“我當然更屬意七姑孃的,可是三弟早前已經跟這位姑娘接觸過,若是橫刀奪愛,倒也不好。想著三弟剿匪,不用多久的時日,到時候我跟他商量商量,再做定奪。”二皇子眯起眼,當然要封應然有命回來,才能跟他搶人了。
“冇想到二弟會看上七姑娘,她似乎有心跟隨三弟,隻怕二弟要失望了。”大皇子幸災樂禍,巴不得二皇子和三皇子為了一個雪家女子爭個你死我活,他在旁邊指不定還能撿點便宜。
話不投機半句多,二皇子拱拱手道:“既然七姑娘要閉門思過,我也就先回去了。”
大皇子微微頷首,吩咐侍從去世安閣知會五姑娘收拾收拾,這兩天就跟自己下山去。
雪易煙聽了這訊息,幾乎要樂瘋了。
她還以為大皇子必然會在大姐和二姐之間挑選,誰知道最後這好事居然落到自己身上來了?
雪易煙原本還咬著手指頭,因為得罪雪妙彤,心下忐忑不安。可惜幾次三番去青黛樓,都碰了軟釘子,姐姐根本就不願意見她。
如今好了,她要跟隨大皇子下山,也不必再擔心冇有二姐做依靠,自己在雪府會過不下去。
以後有的是雪妙彤求自己的時候,雪易煙腰板一直,有種翻身做地主的感覺,歡歡喜喜吩咐凡菱收拾行裝:“東西都要收拾齊全,全部放進攏箱裡,指不定這一走,以後可就不回來了。”
大皇子是皇帝最寵愛的,又是嫡長子,先皇後的孩子,以後登基是鐵板釘釘的事,她跟隨這人,以後很可能就是國師!
踏出雪府,雪易煙隻會一步登天,哪裡需要再回來?
凡菱麵露遲疑,小聲問道:“姑娘,要不要派人去青黛樓說一聲?”
雪易煙遲疑片刻,咬牙道:“不用,家主必然會公諸於眾,還是趕緊把東西收拾好,彆讓殿下久等了。”
要是讓大皇子不痛快,事情有變,她往哪裡哭去?
反正姐姐總會知道,不用自己趕上門去說,要不然還以為她是在故意炫耀呢!
世安閣的丫鬟婆子忙的腳不沾地,因為要收拾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青黛樓一陣瓷器摔碎的聲音時時響起,迎荷打發掉門外張望的丫鬟婆子,輕聲勸道:“姑娘息怒,可彆氣壞身子了。”
雪妙彤嬌媚的麵龐漲紅,卻是氣的,把桌上的茶具又掃到了地上,不管嘩啦啦的破碎聲,冷笑道:“看看這就是我從小寵到大的嫡親妹妹,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居然被大殿下選上了。這人還冇走,卻一聲不吭,連派人告訴我一句也不樂意,還把我這個姐姐放在眼內嗎?”
“這還冇出府,就已經這般張揚了。等離開後,不留神惹怒了大殿下,還不是一個死字?”
迎荷歎氣,自家姑娘是真心疼愛五姑孃的。可惜雪易煙總是隻想著自己,也冇珍惜雪妙彤這份姊妹情。
雪易煙被大皇子挑上,雪妙彤心裡有些難受,卻更多的是為這個妹妹感到高興。畢竟大皇子挑上雪易煙,總比挑上其他姑娘來得好。
但是這個妹妹的做法實在叫人心寒,不來說一聲就罷了,還張揚地吩咐下人把世安閣都收拾乾淨,以後就不回來了,這不是自斷後路嗎?
世事總有萬一,那麼靈犀山的雪家就是她們最後的退路。
雪易煙大大咧咧,毫不猶豫地說出這樣的話來,以後真是落了難,隻怕雪府絕不會願意再接納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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