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屏高聳的臉頰再添了一個巴掌印,整張臉已經麻木,她滿眼的恨意在墨春漸漸逼近後逐漸轉變為恐慌,明明不算熱的天,額間卻亮晶晶的,墨春暗地裡嗤笑一聲,真是個欺軟怕硬的。
墨春示意錦屏身後兩人控製住她,彆一個不當心讓人跑了,驚擾到了宮中貴人。
她自己則取了懷中錦帕,指尖用力捏緊錦屏下巴,在錦屏一聲聲的尖叫中,將帕子塞了進去,頓時,刺耳的聲音不見了,墨春後退幾步,朝四周默不作聲的幾個小太監招招手。
這廂,沈清禾帶著散霜已經退回了廊下遠遠觀望,散霜時不時看上一眼道:“姑姑,墨春姑姑怎麼也是這鳳鸞宮的宮令女官,卻被錦屏壓了一頭,她心中怕是憋著氣,等會兒,隻怕要尋了法子好好懲治錦屏一番。”
“錦屏是皇後孃娘為數不多帶進宮的,也是平日皇後孃娘較為器重的。可再器重,她也是實打實犯了錯。”沈清禾繡花鞋麵被裙襬遮住一半,芙蓉花羞澀且妖豔般隻開了半朵:“太後心疼皇後孃娘,願意留錦屏一條命,墨春心中有數。她若犯了狠懲治錦屏,那這鳳鸞宮內的宮人日後對她就隻剩下畏懼了,還不如就事論事來得好。”
沈清禾清冷的嗓音飄散在風中,風,順帶將錦屏壓抑不住的痛呼聲傳遞到廊下,沈清禾偏轉了身子去瞧,那邊已是一片慘狀。
錦屏被人鬆了鉗製,伏在地上,頭髮淩亂似是被人極儘淩辱過後殘留了一口氣,她手臂伸得老長,指尖末端滲出的血潺潺流出,蔓延到墨春腳底,墨春大概是有所嫌棄,蹭蹭腳底連連倒退幾步。
十指連心,竟是將錦屏一雙手上的指甲拔了個乾淨。
血肉模糊一片,散霜緊皺了眉頭,低聲道:“姑姑...”
沈清禾眼睫輕輕一掃,凝眉望著快步前來的墨春,她低頭間,喚了散霜前行:“時辰差不多了,回慈安殿吧。”
“是。”墨春答應一聲,帶著來時的小宮女跟在沈清禾身後,中間隔著一個墨春,散霜模糊間還能聽見她對著沈清禾說道:“多謝姐姐,錦屏這人就交給我吧, 該懲治的也懲治了,我會向皇後孃娘覆命,接下去的事兒就不勞姐姐操心了。”
折騰了一天,日頭漸漸西斜,氣溫驟然冷了幾分,沈清禾跨出鳳鸞宮的一霎那, 被風撲了滿麵,塵埃擦過她的眼睛。
沈清禾忍不住閉了閉,再睜眼,眼角一抹嫣紅,襯得她平日滿身冷傲雲散三分,她唇角不經意間勾一勾,放緩了聲音道:“接下去是不關我的事了,我不過是奉太後之命走一遭。鳳鸞宮到底是你管轄的地兒,宮女太監的生死自然是由你決定,皇後孃娘還在內殿等著呢,我就先回慈安殿了,你快回去伺候吧。”
墨春笑意一僵,不自然道:“姐姐這說得哪裡話,我與姐姐要好,姐姐今日這一出,不過是想著我能立威,我口舌笨,姐姐千萬諒解。”
“冇有的事兒。”沈清禾絳珠唇更上揚了三分:“我明日再過來,你進去吧。”
沈清禾說完,自顧自往前走,殘留在嘴角的笑轉眼不見,眼角眉梢依舊覆上一層薄霜,她攏了攏衣袖,任由風絲肆無忌憚刮過嬌嫩麵龐,踩著一餘霞光慢慢回了慈安殿。
皇後身邊貼身宮女受罰一事,很快人儘皆知,訊息傳到甘泉宮時,江美人正撬了一小塊白玉潤膚膏抹在臉上,太後賞賜,絕非一般的東西。
江美人邊感受麵上的絲絲涼意邊高興得又用指尖撬了一塊,等到抹開抹勻,江美人細細觀察下,燭火昏黃,紅腫不堪的麵頰還是讓她來了氣。
身旁的宮女大氣不敢出,隻好勸道:“小主,這膏藥可比咱們宮裡的要好,您早起抹一遍,入睡前抹一遍,不出三日,保準容貌恢複如初。”
“但願如此。”江美人重重哼一聲,膏藥盒子磕上,又想起事兒來:“你方纔說,那錦屏被罰了?可知道,是怎麼罰的?我可得好好謝謝那人,替我出了一口惡氣。雖說我隻是美人,可也是聖上的妃嬪,皇後孃娘就這麼打我的臉?我日後在這宮中還怎麼活呀?”
江美人越想越生氣的情況下,心口直髮悶,滿心委屈不好大聲宣揚,隻能在自己宮中發發牢騷:“賢妃也是,真當我是蠢的不成?捱了打也就算了,難道還為此去得罪皇後孃娘?那我可真是得不償失了,哼,賢妃她呀,就是慣會做好人,肚裡心思怕是十人都不及她一個的。”
“誰說不是呢。”那宮女聽著江美人絮絮叨叨,收拾好梳妝檯上的一切,端上一盞安神茶給江美人,諂媚道:“奴婢聽說,太後孃娘宮中的姑姑去了鳳鸞宮,直到人走,不出一炷香時間,那錦屏受罰的訊息就傳遍了,奴婢也瞧著那錦屏不過是狗眼看人低,一旦出了事,還不是該受罰受罰,該請罪請罪。真當自己是誰了!”
“宮裡不是汝南公府,經此一事,那錦屏接下去總會消停了,至於皇後孃娘,我就怕還找我麻煩。”江美人思慮至此,忍不住抖了抖。
“小主寬心,這回兒,太後可說了,讓您得空去慈安殿坐坐,這不是天大的臉麵了嗎?皇後孃娘就算再看不慣您,也顧忌著太後呢。”
江美人臉痛,聞言嘴角不過扯了扯,喝下最後一口茶,施施然往床榻走去,哎一聲道:“但願如此,對了,那錦屏是受了什麼罰?”
“回小主,被拔了一雙手全部的指甲。”
“好啊,好啊,讓她刮花我的臉,真是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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