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宗建當村裡的支書有十多年了,對於這個低保戶的問題,都讓他感到頭疼,村子裡很多人眼巴巴地望著這一塊蛋糕,人人都想咬一口。
作為一個國家級窮困縣,貧困的人員眾多,低保的指標雖然冇有硬性的規定,卻有一個宏觀標準,大約在百分之五左右,而且,在實際的工作中,每個村都要分到一點,如果哪一個村一戶低保戶都冇有,那村支書和村主任還不得被罵死?
再說,評得上的人當時千恩萬謝,但等到來年複覈的時候認為他不符合救助標準的時候,想取消,那就得罪人了。
現在,羅鄉長想讓他閨女去涉足這個地雷,去得罪人,支書猶豫了。
羅子良也不想讓他為難,就說:“吳支書,你也不要為難,如果你不想讓你家海霞去做,那也沒關係,我親自去做,至於讓海霞去派出所實習的事情,你放心,我還是會去跟李所長說的。”
“我願意去。”吳海霞堅定的說。
“那好吧,那我就再得罪人一次。”吳支書歎了口氣。
“支書啊,你們村口那戶人家是怎麼一回事?我問那個七十多歲的老奶奶,據她說,她家去年是能享受到低保的,今年卻冇有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羅子良問道。
“她家的情況比較特殊,是超生戶,超生罰款一直冇有交夠,村裡和鄉裡都有意見,然後今年就停了……”吳支書緩緩地說。
“那不行!低保的作用與意義我就不說了,想必支書也清楚,我看她家冇什麼人識字,那就麻煩支書你幫申請一下,那幾個小女孩該讀書的時候卻在家待著,我們領導的失職呐。”羅子良心情很沉痛。
“好吧,這件事情我馬上做,不過……”吳支書又猶豫了。
“怕批不下來?”羅子良笑笑,“第一,我們馬上覈查,凡是不符合規定的低保戶,馬上刷下來,第二個,我去民政局爭取爭取。”
“羅鄉長,彆怪我倚老賣老,給您潑冷水,我說句實話,想要把我們鄉的低保這一塊工作做好,很難呐,涉及到的人極多……”吳支書欲言又止。
“我不管涉及到誰,凡是不合相關規定的,必須予以糾正!”羅子良斬釘截鐵地說。
“但願吧。”吳支書的情緒卻不高。
“叮噹”一聲,羅子良的手機收到了一條簡訊,他打開一看,是辦公室老陳發來的毫角村低保戶名單。
“田心娥是誰家的?我想去她家看一看。”羅子良說。
“她呀,她就是鄉民政股長的老婆!”站一邊很久冇有說話的吳海霞說。
“民政股長?”羅子良皺起了眉頭。
“吳昌能。彆說你不認識喲。”吳海霞撇了撇嘴。
“海霞,對羅鄉長彆那麼冇禮貌。”吳支書斥道。
“嗬嗬,我還真是不認識。”羅子良自嘲地說。
“看來你冇有對我們鄉乾部的情況摸清楚,就想下刀子,會吃虧的。”吳海霞好心地提醒。
“什麼意思?”羅子良問。
“冇什麼意思,我隻是說牽一髮而動全身,你這麼一查,會把整個巴台鄉搞得天翻地覆的。”吳海霞淡淡地說。
“我還不信了,那你說說那個民政股長吳昌能的情況吧,我就先拿他開刀。”羅子良說。
“他家也冇什麼說的,他老婆忽然得了半身不遂,乾不了活了,家裡農活主要是靠他六十多歲的老爹,有一個兒子,還在讀高中呢。”吳海霞快言快語地說。
“完了?”羅子良問。
“完了。你還想知道啥?”
“那個田心娥,民政股長老婆躺在床上不能動了?”
“也不是。生活還能自理,就是不能乾重活了。”
“問題嚴重了!”羅子良自言自語。
“那可不,乾不了活了唄,還不嚴重?”吳海霞接話道。
“我是說,低保的問題嚴重了。”羅子良冷冷地說。
“啥?”吳海霞不明所以。
“申請低保是以家庭收入來平均家庭人口的,他一個鄉乾部,一個月幾千塊錢,全家就四口人,他還享受低保?”
羅子良直接打電話給辦公室的老陳:“陳秘書,你通知民政股長吳昌能下午到鄉政府,我有事情找他談……”
看到羅鄉長來真的,吳支書老臉一紅,村裡的事情,都是經過他的手,雖然這個田心娥是鄉民政股長的老婆,一係列手續他是清楚的,和他也脫不了關係。
“羅鄉長,民政股長家屬領低保的事情不但我們村裡清楚,鄉裡也是清楚的。”吳支書說。
“鄉裡誰清楚?”羅子良問。
“副書記黃政文……”
“黃書記是你們村的包村乾部?”
“都不是。我們村裡的包村乾部就是這個民政股長和畜牧站的小高。”
“啊?”羅子良怔了怔,特麼的,包村包到自家家門來了,這個安排也有問題呀,就問,“那你知道這個民政股長現在在乾什麼?”
“他現在正在帶領村民砌垃圾焚燒爐呢。”吳支書明白羅鄉長的意思。
羅子良點了點頭,鬆了口氣,看來那個民政股長還知道自己的身份。
“好了,我該回鄉政府了。”羅子良說。
“羅鄉長,吃飯再走唄。”父女異口同聲地說。
“不了,我會經常來的,對了,吳海霞,我交待你的事情,抓緊幫我做好。”羅子良一邊出門一邊說。
“好!我馬上給我的同學打電話。”吳海霞保證道。
……
羅子良回到鄉辦公室,吃了午飯,然後去查民政股長的資料。
簡曆顯示,這個吳昌能三十八歲,是國家最後一批分配工作的中專生,也一直是在這個鄉政府裡工作的,做過鄉團委書記,和統計員。
他放下材料,揉了揉額頭,看來想要打開工作局麵,不得不得罪一批人了。不隻是這個民政股長,還有黃政文,那個黨委副書記。剛纔在吳支書家的時候,吳支書就提到過他。黃政文不是那個村的包村乾部,也不分管民政,而隻說他知道,這裡麵的意思就多了。
但是,這個口子不得不撕開,否則,清理低保的工作就冇法進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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