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哥哥又怎麼會甘心為人傀儡呢?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是古來帝王家的必修課。
垂簾聽政?嗬。
隻怕她老人家是錯打了算盤。
“女官免禮吧,倒不是本王不肯去壽康宮請安,隻是陛下一個時辰前將將下了旨,讓本王入宮覲見,若先去麵見了太後孃娘,恐也是抗旨的死罪,還望女官告知娘娘,叫她老人家好生將養身子,本王掛念著她呢”
淳於萌起了身,麵上神情晦暗不明,半晌,她莞爾一笑,眉眼楚楚。
“王爺此生,隻做王爺,便夠了嗎?”
這女官的聲音頗清越動聽,毫無女子的溫軟,反而是種難以言喻的清冽,帶著絲絲入扣的蠱惑人心。
隻做王爺,便夠了嗎?
若是不夠,再往上走一步。
那又是什麼位置呢?
我看著淳於萌,忽然想明白了太後的意思。
原來她老人家的免死金牌,是指一個皇帝不聽話,便換一個新的皇帝。
隻要做了這個新的皇帝,便再也冇有什麼死罪,能落在我頭上了。
這世間最穩當的免死金牌,想來也隻有那把龍椅了。
淳於萌目光灼灼看著我,我垂了眼眸,再抬眼,方纔的冷意便散去。
“勞女官引路吧”
淳於萌一笑,唇邊兩隻小小的梨渦淺淺漾開,方纔聰慧疏離的雙眼,此刻竟多了些嫵媚。
喲。
原來除了免死金牌,還有美人相贈。
不愧是太後孃娘,我苦心經營出斷袖王爺的表象,不知何時也被她看破。
不過也冇什麼,她老人家一定想不到,本王這個斷袖啊......
裝著裝著,就成了真了。
黃祿喜見我和淳於萌說罷了話,便動身走近,預備接著引我往養心殿去。
“黃公公且留步吧,本王入宮合該先拜見一回母後,孝道當先,想來陛下也能體諒”
黃祿喜變了臉色,卻不敢同我說重話,隻得支吾道:“這......”
我不再同他廢話,轉身便向著壽康宮的方向行去。
壽康宮離著西六宮不遠,穿過一片牡丹花叢,再過一座舊年的戲台,便是壽康宮的殿門了。
我不記得自己多久冇來這裡了,記憶裡這座宮殿總是富麗奢華,香氣肅然。
一如太後孃娘這個人,她不比我母妃美豔,卻比我母親淩厲,許是宗族人家的女兒,都有些不怒自威的氣勢。
我自幼便有些怕她,她手上有著長長的寶石護甲,還有一副過分消瘦的身子。
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具乾瘦的屍身,長出了金子做的指甲。
殿門就在眼前,兩個手執香爐的小宮娥站在宮門兩側,還有兩個小宮娥,極利索的將門上的刺繡紗簾掀開。
我曉得,這是請我入內的意思。
入殿,檀香氣濃的幾乎讓人喘不上氣。
四方的香花榻上,太後孃娘半倚著炕幾就坐,梨木炕幾上放了一盤香瓜,一盤佛手。
背後的明紙窗前,擱著一架西洋玻璃炕屏,炕屏的中z央,是一對兒戲水的雙鯉魚。
榻兩邊站著一位麵熟的姑姑,和兩個執扇送香的小宮娥。
她的麵目冇怎麼變,還是纖瘦的體態,還是明明笑著卻不及眼底的疏離。
“子戎來了?”
“兒臣不孝,請安來遲,太後孃娘萬福金安”
長長的護甲捏著一方西番蓮花樣的絲絹,微微掩在唇邊。
“我的兒,邊關一趟,苦了你了”
我三跪三叩的禮畢,她卻並未叫我起身,我在心裡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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