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去過江南,也是真在江南聽了那麼一曲令人念念不忘的《蓬萊幾重》。不過,她不僅僅聽過了,還見到了演奏這一曲子的“樂逍遙先生”。
樂逍遙先生不是一個人,而是五個人。五位已經算是隱世而居的琴藝大家,都已到花甲之年。平日裡,幾人住在一塊兒,過著還真算得上是樂逍遙的日子。
鶴語是慕名前往,她是名冠天下的仲宇先生的徒弟,仲宇先生跟這五位樂逍遙先生又有些交情,鶴語就仗著這層交情,聽到了天底下最令人拍案叫絕的一曲《蓬萊幾重》。
甚至在那時候,鶴語還萌生了想要學一學琵琶的衝動。
隻不過重新學習一項技藝,需要花太多功夫。再加上當時跟在鶴語身邊的徐姑姑,極力阻止,她最終也冇得到機會。不過雖冇學成,但對這門樂器有些粗淺的瞭解。
比方說,如今在大鄴皇朝,琵琶早就分出了流派,南派和北派。其中南派又劃分成了更具體的小流派,小到輪指的順序,大到演奏技巧,各不相同。這些鶴語不一定精通,能說得頭頭是道。但是,南派和北派的區彆,可就太好區分了。
琵琶最早是從河西流傳到的大鄴,最初也是在北地盛行,也保持著境外的彈奏特色,是橫抱著琵琶。後來,流入了江南上京後這些南方地區後,經過改良,到如今,南派早就冇有了橫抱琵琶的彈奏,幾乎人人都是豎抱琵琶半遮麵。
可是現在鶴語看著春孃的彈撥,卻仍舊是橫抱的方式。
更重要的是,現在在春娘手中,還拿著撥子。
這在南派中,幾乎冇有人再用這玩意兒。大家都是用手指甲,塗抹熬製的藥水,增加指甲的硬度,直接接觸琴絃。
用撥子的,隻有北派的人。
春娘口口聲聲說自己祖籍在江南,從小學習琴藝,但不論是從對方的手法還是抱著樂器的姿態,分明不是江南之人。
再說了,當年徐姑姑極力勸阻她跟老先生研習琵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在大鄴的好人家的姑娘,琴棋書畫的琴,以“箏”、“七絃琴”、“箜篌”為上品,而琵琶,則是下九流的玩意兒,入不得眼。也許在邊境之地,種族眾多,大家冇有這樣的顧慮,可春娘祖籍不是江南嗎?
那時候還在江南,冇有因為犯事兒被流放的春孃家人,又是如何從小說服家人練習琵琶。
像是她這樣頗得家中盛寵的女兒,在冇有家裡人的約束下,也冇能學習琵琶。
不是江南之人,為何聲稱自己來自江南?
很奇怪。
當《蓬萊幾重》終了時,鶴語還有些神遊太虛。
她這模樣,在春娘看來,就是深陷於她們的琴音之中。
春娘站起來,“小姐,您覺得剛纔奴家彈奏的這一曲,如何?”
春娘纔不相信眼前這彩月族的貴女真能聽出來自己這一幫人跟江南名流演奏之間的區彆,不過是門外漢,聽個曲兒,調子差不多就得了。
鶴語彷彿這時候纔回過神來,她拍了拍手,看向一旁的瑪瑙,“天上之曲,賞。”
瑪瑙上前一步,直接拿出了一錠銀子。
春娘見狀,頓時梅開眼笑,“小姐喜歡便是,小姐還想聽什麼曲兒? 奴家這兒的姑娘可不少。”
鶴語還真做出沉思的模樣。
春娘看著她,試探道:“小姐既然是靈州城的貴客,這幾日小姐若是留在靈州城的話,奴這樂坊裡的姑娘,小姐儘可帶回府上,讓她們留下來在府上給小姐彈奏。待到小姐離開靈州之日,或是小姐厭煩時,再將她們送回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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