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氣散去,大漠上空又露出無垠的天際。這一日,正是忽撒老族長之子,漠納結親的好日子,沙汀洲內一片喜氣。沙湖之畔的空地上,早早搭起一座高台,高台之上是一座羊皮大帳,羊皮大帳四角紅綾繡球隨風飄蕩,透出洋洋喜氣。
至夜,高台下空地中央,燃起熊熊大火,將夜照亮。北戎將士與沙汀洲居民,儘皆滿臉喜色散坐四周。高台對麵,幾張厚厚的羊皮褥子上,端木讚唇含淺笑,盤膝而坐。
側頭望向身畔滿麵憤恨的甘以羅,端木讚悄聲笑道,“公主何必動怒,麾下女將成親,公主該當為其慶賀纔是!”見甘以羅怒目而視,隻微微一笑,喚了一旁待客取酒,與身旁將士暢飲。
夜入初更,一名老者行至湖邊,雙手合什,高舉過頂,口中唸唸有詞。稍頃,慢慢轉身,揚聲大呼。瞬間,場中歡呼聲起,一隊隊沙汀洲小夥、姑娘越眾而出,圍火而舞。歌聲蒼勁雄邁,舞姿翩躚颯爽,便連滿腔憤恨的甘以羅,亦不禁為之目眩。
歌舞聲中,但聞鼓聲大作,一條結了花藤的小船,驀地無聲無息的自湖中盪出。歌舞中的姑娘齊齊迎上,邁入水中,向小船迎去。
小船駛近,方見小船正中綁著一人,白裘裹裙,灰狐抹胸,頭上秀髮垂順,戴著厚重銀冠,銀冠上插著幾支紅綠野雞翎羽。頸子的銀飾直垂至腹,在火光照映下,閃閃發光。
甘以羅一見之下,不禁心頭大震,不覺放聲大喊,“錦瑟!”撐身欲起,卻被端木讚一臂橫攬,壓入懷中。
“放開我!”甘以羅怒吼,掙紮著抬頭,連聲喚道,“錦瑟……錦瑟……”聲音冇於喧天的鼓樂聲中,被捆綁的錦瑟並冇有聽到。
那邊,漠納正立在高台下,滿臉喜氣,注視著小船。小船至岸,岸上姑娘們踏入水中,接過船上送出的錦瑟,抬至漠納身邊放下。
湖岸老者大聲讚禮,姑娘們引著二人跪下。錦瑟大聲哭喊,拚命掙紮,奈何手足被縛,身不由已,被強捺於地,磕下頭去。
甘以羅心中怒極,一肘驟出,向端木讚胸前撞去。肘至中途。卻覺後肩一緊,已被端木讚一掌壓下。“公主,還是好生觀禮罷!”低沉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將她雙手反剪,一手牢牢鉗製。
“錦瑟!”甘以羅心中酸苦莫明,抬起頭,隔火向錦瑟望去。但見有兩人將她強行按住,隨著漠納一次次跪倒磕下頭去,她的身體拚命扭曲,不斷掙紮,喧天的鼓樂,卻將她的嘶喊隱冇。
月、水、火三神拜畢,眾人高呼聲中,漠納憨直的麵孔漲的通紅,卻咬著下唇,一把將錦瑟扛抬上肩,轉身向高台行去。
高台上,羊皮帳簾嘩聲放落。場中鼓樂一通急響,瞬間無聲。甘以羅但覺心跳驟止,仰起頭,隨著眾人向高台望去。
風,靜靜的掠過沙汀洲的上空,夜,靜的竟有些可怕。
羊皮大帳中,傳出錦瑟的一聲尖叫,“,高台之下,卻靜寂無聲。
一聲尖銳痛喊,伴著錦瑟的哭聲傳出。驀然,台下眾人轟然叫好,霎時連成一片號子聲,與高台上的叫喊呻吟遙相呼應。
甘以羅身體漸顯無力,慢慢伏在地上,“錦瑟!”喃聲低喚,珠淚慢慢滑落。想不到,北戎人野蠻至此,錦瑟,如何受得了這樣的羞辱?
端木讚心中掠過一抹歉然,手指慢慢鬆開,環臂將她扶起,深攬入懷。這一刻,他有些後悔,隨即,一顆微恍的心,又變的穩定。強迫她來觀禮,雖說有些殘忍,但,卻是摧毀她意誌的良機。
月影西斜,夜,漸深了。台下號子聲依舊,,終於無聲。羊皮帳簾打起,漠納憨直的麵容,帶著一絲倦意與濃濃的滿足,慢慢步出。號子聲驟停,場上眾人的目光,儘皆鎖上漠納高高揚起的右手。
雪白的錦帕上,一片刺目的殷紅。
“好!”喝彩聲大起,伴著鼓樂喊著漠納的名字,“漠納!漠納!漠納!”姑娘、小夥奔出,將漠納捲入歌舞之中。
端木讚輕輕籲了口氣,將手中酒傾入口中,淡道,“公主,事已至此,倒不如認命!”淡然的語氣,聽不出一絲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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