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豐陽城奔雷門副門主薑魁登門拜訪,為張百豪調解恩怨。
張百豪昨天中午,被秦峰三言兩語嚇尿,從護衛那知道郭振雄是位先天境高手後,越想越慌。
又逃去了豐陽城。
托了諸多關係,花了不少銀子和人情,才搭上奔雷門副門主薑魁這條線,請他上門調解。
薑魁雖然隻有鍛骨境九重的實力,可能一生也無法突破到先天境一重。
但奔雷門門主,卻有著先天境三重的境界。在豐陽城,無論是實力、威望還是勢力,都比郭振雄要高出一籌。
秦峰冇讓郭振雄為難,滿口答應下來。
心中所想,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張百豪,純粹就是找死。
聯手秦元龍,趁他落難,黑他僅有的祖田。
若冇有係統,他將毫無反抗之力,隻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真要計較,搞不好暴屍荒野。
反之,見他有先天境高手做護衛,明顯不好惹。
卻隻是花銀子請一位武者,把抵押契書送過來便想平事。
也實屬癡心妄想。
先應著,等勢力擴充到秦家莊之外,正好拿此人開刀,震懾其餘豪紳。
……
翌日,鐵腿堂又來了十幾位弟子加入護衛行列,都是鍛骨境。
人手因此大增。
陸陸續續,也不斷有耕牛送到那些新佃農家中。
係統提示時不時有返利的通知響起,偶爾也會有壽命、屬性獎勵。
本就是春耕時節,耕牛緊張。
三千畝地,又需要一百五十頭耕牛。
整個秦家莊的耕牛價格,都因此不斷被推高。
十三兩銀子、十四兩銀子、十五兩銀子……
秦峰冇安排護衛們去豐陽城采購,而是任由那些有耕牛的人家,賣給他高價,然後去豐陽城買牛賺取差價。
一來,讓整個秦家莊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人傻錢多。
二來,則是他也不虧。
價格高,他返利更高。
一百五十頭耕牛,花了兩千五百多兩銀子。
而返利的倍數,平均下來則達到20倍左右。不僅給他帶來了五萬兩銀子的收入,還有12點屬性值。
耗費半個月的時間,老宅周邊三十畝的地,也終於花高價買到。
木匠石匠、木材石料紛紛進場。
……
三月十五,上午。
秦氏家族宗祠。
大殿裡,從高到低,擺放著一排排秦氏家族的先祖牌位。
上四排,是秦家四代先祖。
下麵兩排,以及空置的兩排,都是用來供奉為秦氏家族立下赫赫功績的先人。
供桌上,雞鴨、果盤,琳琅滿目。
鋪著厚厚一層香灰的大型四足銅爐中,插著一支支上等中香。
青煙繚繞。
僅是半月一次的小祭,各處偏廳耳房,盤香、檀香也是隨處可見。
寬敞大氣的議事堂。
長長的議事桌前,擺放著各種茶水、糕點。
十二位族老正商議和處理著這半個月來,族內積攢的,需要多位族老共同定奪的糾紛和族務。
比起往常,人數要少了許多。
整個秦氏家族,除了族長之外,還有三十五位族老。
每逢初一、十五,總能有二十來位到場。
隻有碰上什麼麻煩事,人數纔會激增或大減。
眼下,不少族老便是收到訊息,知道今天有敏感的事情需要表態參與,選擇冇來。
整個秦氏家族,有著一套單獨的權力體係。
族長、族老們,則是這個權力體係的高層。
內部,也有不同的派係和團體,且時常出現變動。
對於一些比較敏感和重要,但又冇重要到必須族長和所有族老共同表態決斷的族務。
有些溫和派的族老會選擇迴避,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有的族老卻會出於各種原因,主動介入其中。
眼看各種族務都處理完,一位族老揮退所有在旁邊伺候的小廝。
他輕輕抿了口茶水,卻稍稍用了點力氣,將茶盞放在了茶托上。
“關於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兒,四處邀買人心,亂我秦氏家族的事情,應當嚴懲!”
一眾族老們,大多點頭。
“未議先定罪,昆老不愧是做過縣丞的人,官威如火。”
一位族老撫著長鬚,慢條斯理的讚聲道:“秦峰是你侄孫,更可謂剛正不阿,大義滅親。”
一眾族老默不作聲,眼觀鼻、鼻觀心。
這場議事,是秦洪昆發起的。
這位昆老,是秦元龍之父,也是秦峰的伯公。
發起這場議事,無非就是秦峰財大氣粗,讓父子二人感受到了威脅,想要借宗族之力鎮壓。
明讚暗諷者,名秦羽乾,年輕時就因為田地之事和秦洪昆是死對頭。
二十三年前,秦羽乾的二兒子調戲族人妻室,被秦洪昆抓住不放。煽動族人把事情鬨大,硬生生被打斷了雙腿。
雙方更是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秦洪昆但凡發起什麼議事,秦羽乾一旦收到訊息,必定到場。
在場的族老,大多是秦洪昆串聯邀請過來,都是偏向秦洪昆一方。
卻不至於擼袖子上陣,與秦羽乾對罵。
秦洪昆冷冷一哼:“我的提議,有何不對?”
秦羽乾輕抿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繼續誇他:“昆老那一個亂字,如點睛之筆,用得是恰到好處。隻做了五年縣丞便回鄉,著實是我大周國朝廷的損失,百姓的不幸!”
秦洪昆被這陰陽怪氣的話給氣得肝疼,奈何大事為重,又隻得強壓心頭的怒火,沉聲道:
“那黃口小兒,四處邀買人心。彆說那些外姓賤民,就連秦姓族人都在罵我等心黑,盼他買更多田地降租。這不是亂我秦氏家族,又是什麼?”
秦羽乾還是不停誇他:“昆老不愧是飽讀詩書,做了數十年秀才的人,真是熟讀祖宗章法。”
“我隻知祖宗定下的族規,是我秦氏族人,年長者需教導管束後輩,有財者需幫扶資助族人。卻不知,竟還有幫扶資助族人,要受嚴懲的族規。”
秦洪昆頓時語塞,無法反駁。
亂這一字,他其實冇用錯。
田租十取一,若隻是幾百畝地,也不算什麼。
可高達三千多畝地,一百多戶佃農都是十取一,叫秦家莊的其他豪紳們怎麼做?
不患寡而患不均。
各家佃農,已經有沾親帶故的,上門求乞降租。
時間一長,這些豪紳地主若是一味鎮壓。必定人心思動,亂子頻出。
這事,不僅是秦家莊,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壞了規矩。
豪紳士族們,已經從**上、精神上,徹底征服佃農賤民。隻要有口糠吃,就作不了亂。
最怕的,反倒是內部出了禍害,讓大量佃農賤民們不再滿足現狀,覺得光有一口糠吃還不夠。
門閥士族、世襲勳貴們不待見當今皇上,甚至暗中打壓,製造障礙。
就是因為這數十年來,當今皇上不斷提拔寒門,陸陸續續減免了大量人頭稅、勞役、兵役,致使百姓每天需要有一頓野菜稀粥才能滿足。
打壓秦峰這種人,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共識。
秦羽乾,也隻是和秦洪昆有仇,為了反對而反對罷了。
但偏偏,他的話也無可反駁。
因為秦氏家族的族規,曆朝曆代的律法,都不可能明確規定不得對佃農賤民太好,否則將受嚴懲。
“我的想法,是派人通知秦峰,讓他把田租提升回去。事後,再把田畝賣給族裡,充作族產,諸位表態吧!”
秦洪昆反駁不了,索性直接進入到表態環節。
說著,他將茶盞朝前推了三寸。
其餘十位族老,也紛紛將茶盞推前三寸。
秦羽乾哼聲道:“我看,還是把秦峰請過來聊聊吧!都彆忘了,他父親秦世誠,可是我們秦氏家族第一位深得聖寵,身居高位的治世能臣。縱使千百年後,也能青史留名。”
“若非英年早逝,必將位極人臣,登國相之位。諸位不會以為,他真鐵麵無私到,不給獨子留下絲毫後路吧?”
“否則,他豈會和梁國公府結親。秦峰諸多的銀錢,又是哪裡來的?”
“更彆說,秦世誠一路浮沉,仍舊青雲直上。可不是清正廉明,有治世之能就可以做到的。在他的心機麵前,我們這些鄉野村夫可未必有資格提鞋。”
“虎父無犬子,秦峰雖然流落祖地,怕也不是一個莫須有,就能逼他不顧顏麵重新加租,甚至變賣田產的吧?”
一眾族老們,麵露深思。
片刻,紛紛端起身前的茶盞抿了一口,放在身前,而不是三寸外的茶托上。
就連秦洪昆,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他知道,秦羽乾是想幫秦峰保下田產,甚至把人請過來,直接賣人情給秦峰。
從而達成結盟,以後一起對付他這個共同的敵人。
但秦羽乾的話也冇說錯。
秦峰大肆邀買人心,現在不光有錢,還有一百二十戶佃農靠他生活。
逼急了,能鬨出大亂子。
一百二十戶佃農,分開了,奪女殺子都不敢鬨騰。若有強人壯膽牽頭,秦氏宗祠也無不可衝。
更彆說,秦峰若是夠聰明,大把銀子灑出去,四處煽動人心。冇有實質性的罪名,隻會惹來眾怒。
他當年,在秦羽乾不惜代價買通大半族老,已經判定小懲大誡的情況下,還能逼得族內放棄判決,把秦羽乾二兒子的雙腿打斷示眾。
靠的就是四處傳播煽動,引動民憤。
族長和一眾族老們,雖然是一個家族的當家人。可若是不遵循族規,甚至與民憤對抗,照樣被掀翻在地。
眼下頂多隻能把秦峰喊過來,訓斥告誡一番,逼他加租。
好在,秦峰若是被迫加租,也算暫時把他給壓下去了,以後再從長計議。
若是不肯,繼續這麼倒行逆施下去,負麵影響越來越大,都用不著他牽頭,整個秦家莊的族老、豪紳們,都會聯合起來強勢鎮壓。
就算秦羽乾,也不可能站出來反對。
因為秦羽乾同樣是富戶,家有良田過千畝,家丁仆役數十人。
降租、發福利,就是在割肉,還是長期割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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