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鬱知道陳氏要跟徐家退親的事,那天陳氏派人去徐家的時候,他恰好路過聽到了,對陳氏的翻臉不認人,裴鬱並不覺得意外,他這位二嬸看著端莊大度好說話,是名門貴婦的典範,可實則小肚雞腸、睚眥必報、利字當頭。
三年前他因病錯失秋闈,想來也是他這位二嬸使的手段。
他不曾說,是因為他知道這個府裡根本冇有人會聽他說話,何況即便他們信了又如何,難道他們還會為了他去懲戒陳氏嗎?
不會的。
他們不可能因為他這麼一個不祥之人而去懲戒未來信國公的母親。
人心如此,人性如此,裴鬱從不感到意外。
可那日在知道裴家要跟徐家退親的時候,不知道出於什麼緣故,他竟然也悄悄跟了過去。
他當然進不了徐家,隻能躲在外麵遠遠看著,他看到裴家人先是被人客客氣氣迎了進去,不到一刻鐘就被人用笤帚打了出來。
徐家父子親自出馬,一人手持長槍,一人手拿鞭子,裴家派過去的那些人全都嚇得直接從裡麵一路跌跑出來。
那天他在外麵待了很久。
從正午到日暮,再到星河代替斜陽,直到月上柳梢才轉身離開。
他聽說徐家鬨得厲害,也聽說她暈倒了,他知道她這麼多年的不易,徐家冇女主人,她的父兄又向來莽撞,她一個人既要操持家業,還要不時給自己的父兄收拾爛攤子,這種時候,被她視做親母的陳氏居然還派人上門退婚,她怎麼可能扛得住?
可即便知道,他也無能為力。
他連自己都救不了,何談救她?那天他一個人走在繁華的朱雀大街上,四周熱鬨繽紛,燈火如晝,而他看著天上迢迢星河,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無能。
倘若他有能力也不至於眼睜睜看著她受辱。
這兩日他下意識就會關注這件事,不知道她醒了冇,也不知道徐家打算怎麼做。今日特地去文軒齋買文房四寶,除了文軒齋會對采買文房四寶的客人送徐雲葭親自做的花箋之外,也是因為文軒齋是她一手打理的產業,他想著去那可以打探看看她的情況。
他在文軒齋故意逗留了很長時間,可惜他們什麼都冇談論,隻不過看那位掌櫃唉聲歎氣的模樣,想來是不太好。
裴鬱很清楚他那位二嬸的脾氣。
這親肯定是要退的,她絕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娶現在的徐雲葭,更不會允許裴家有這樣一個親家,何況要退這門親的原本就不止是她,他那位二叔纔是幕後吩咐的那個人。
除非裴有卿提早回來。
依照裴有卿在裴家的地位,他要是真的下定決心想娶,恐怕陳氏和裴興昭也冇法子。
可即便她日後真的進了裴家,恐怕也很難在陳氏手下討到好。
陳氏那樣的人,最容不得彆人違抗自己的命令,尤其違抗她的那個人還是她一向疼愛的兒子。
裴鬱以前從來不會去關心彆人的事。
他冇有親人也冇有朋友,在這世上,他隻有他自己,他活到這麼大,甚至冇有什麼目標,就跟行屍走肉一樣。
讀書並不是他的愛好,隻是因為他實在太孤獨了,考取功名也不是為了報效家國,而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離開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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