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裡,陸昊之以為自己聽錯了。
孟嫣這會兒來見他,隻是為了替梁成碧求情麼?
她們兩個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或許,她隻是先行尋個說辭,之後再繞著彎子來求自己呢?
是了,之前兩個人鬨的那麼僵,她又是個好麵子的人。
想到這裡,陸昊之重又心平氣和,似不在意的問道:“這倒是稀奇,貴妃要替皇貴妃求情?怎麼,貴妃是以為,朕處置的不對麼?”
孟嫣垂眸淺笑,話音輕柔:“回皇上,臣妾豈敢。隻是臣妾以為,皇貴妃姐姐也是擔心臣妾,一時情急亂了分寸,纔會有那等荒唐之舉。皇上禁足她一段時日,想必她也知道錯了。如今新選的秀女們即將入宮,皇貴妃卻在禁足,怕是日後有損姐姐顏麵。再則,臣妾委實不善於打理宮務,勉強為之倒怕弄出笑話來,還是請皇貴妃姐姐出來主事纔是正理。”
這番話,她說的真是賢良淑德,滴水不漏,陸昊之保準也挑不出她什麼錯來。
陸昊之果然挑不出什麼錯來,他隻覺得後槽牙有點癢。
“……貴妃如今,倒還真是賢惠,曉得替人說情了。”
他端起茶盅輕抿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沁人心脾,濃眉舒展,方又說道:“既然貴妃都這樣懂事明理了,朕自然也不好拂了你的好意。”言語著,揚聲傳人:“榮安,打發人到翊坤宮傳朕的口諭,朕赦了她的禁足令,令她往後謹言慎行,好自為之。”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當給她這個麵子了。
榮安應命,心中嘖嘖稱奇,今兒這太陽是打從西邊出來了,貴妃娘娘倒替彆的嬪妃求情說好話,還是往日最不對付的皇貴妃娘娘。
“臣妾替皇貴妃姐姐叩謝皇上恩典!皇上政務忙碌,臣妾不便打擾,這便告退。”
孟嫣端端正正的道了一個萬福,便預備下去。
陸昊之隻覺額頭上青筋直跳,她這就打算走了不成?!
“孟嫣!”
陸昊之竟直呼了她的閨名。
孟嫣有些詫異,抬首看向皇帝,打從相識起,他高興是喊她嫣兒不高興了叫她貴妃,隻有把他徹底惹毛了,他纔會連名帶姓的叫。
然而這段日子以來,她還不夠安分守己嗎?連長春宮的門,她都幾乎冇有邁出過一步呢,到底哪兒又招惹著他了?
該不會之前咬他的事,他還在記仇吧?
像個皇帝的樣子嗎?
真小心眼兒!
孟嫣隻覺,這輩子的陸昊之彷彿更難伺候了。
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還有什麼吩咐麼?”
陸昊之濃眉緊擰,半晌他淡淡道了一句:“朕為國事忙碌至此,你身為貴妃,竟不知前來服侍,認真追究起來,朕還該問你一個不賢之罪!過來,替朕磨墨。”
禦前伺候的宮女太監都死完了嗎?
聽了陸昊之的話,孟嫣心中立時閃過這個念頭。
當然,他是皇帝,皇帝有命,她這個貴妃不敢不從。
低頭應命,孟嫣緩步走到禦案旁,執起銀勺子,自水盂之中舀了一勺子清水,倒入蕉葉白龍首端硯之中,輕輕捲起袖子,握著鬆煙墨錠,細細研磨起來。
片刻功夫,墨汁便緩緩流出。
她可是伺候了陸昊之半輩子的人,知曉他一切的品味喜好,更明白怎樣將墨研的濃淡合宜,眼下做來可謂是駕輕就熟,也免得他再借題發揮,找她的麻煩。
陸昊之果然滿意,提筆飽蘸了墨汁,重又批起了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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