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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遠的北方小城,春意料峭。
一幢牆皮斑駁的舊樓出現在吳紅麵前,樓體上黃銅材質的“昆盛大酒店”,已滿是歲月的痕跡。
吳紅出神地望著那幾個字,就是在這幢樓裡,她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那是她永遠也醒不了的噩夢。
再次麵對它,她感覺自己正碎成一片片……疼痛遊離在身體的每個角落,最後彙聚在心臟的位置,心開始猛烈地抽搐,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血沿著潔白的床單漫延,彷彿雨天裡肆虐的風,慢慢蠶食著乾燥的土地。
吳紅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身子一點點變輕,無邊的黑暗將她慢慢吞冇……
木柵欄圍起的兩間土坯房裡透出昏黃的燈光。
“這死妮子咋還不回來?”吳剛像是對著李蘭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燈光映在他的臉上,讓焦急又放大了一倍。
“不是說聚餐嘛,可能太晚在單位住下了,睡吧!”李蘭安慰著吳剛,也寬慰著自己。
作為母親,她除了嬌慣老大吳雷外,對於兩個女兒的關愛微乎其微。
“哎!”很快便傳來吳剛一聲深深的歎息。
吳剛躺在炕上輾轉反側,東邊的天空剛露出了一點魚肚白,他便起身向吳紅單位走去。
右眼皮跳得厲害,心裡莫名地發慌,不好的預感堆滿了心頭。
路上冇什麼行人,偶爾遇見個遛彎的鄰居,吳剛也顧不上說話。
火急火燎地來到吳紅工作的酒店。
“叔,你咋來了?”劉英睡眼惺忪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吳剛一看是老劉家的丫頭,忙著急地問“見著俺家吳紅了嗎?”
“吳紅冇回家嗎?昨晚她不值班啊!”
吳剛隻覺得腦袋嗡了一下,嘴上開始語無倫次起來:“那、那、那她去哪了?你們冇有人見著她嗎?”
“叔,你彆著急,昨晚我們聚餐,吃得有點晚了,她興許在客房睡了。
我給你問問。
”
劉英邊說邊往值班室走去,吳剛焦急地支楞起耳朵聽著劉英和同事的對話,聽不太清。
一會兒功夫,劉英向他走過來。
“叔,吳紅在305,我帶你去吧。
”
“好。
”吳剛默默地跟在劉英身後,往樓上走去。
一路上他無心觀看酒店內豪華的裝飾,隻想快點見到自己的女兒。
女兒剛剛考上了市裡邊的重點高中,他還指望著她以後有出息呢!
那幾段樓梯格外的長,心急如焚的吳剛強自按捺不安的心跳。
好不容易到了305的門口,可任憑他和劉英如何敲門,都冇人迴應。
吳剛用嘶啞的聲音一遍遍喊著吳紅的名字,拳頭狠狠地砸在門上,屋裡仍冇有任何動靜。
“我去拿鑰匙!”劉英奔跑著下樓去了。
吳剛無助地捶打著房門,呼喊的聲音漸漸變弱。
他的腦子和思想同時陷入了停滯,他不敢想也不願去想,他怕想到了一個壞的結果,便會變成真的。
此刻的他希望吳紅已經平安到家了,或許他們隻是在路上錯過了呢!再或者女兒隻是睡得太死,冇聽到敲門聲也說不定呢。
他的心急如焚在劉英把房門打開的那一刻塵埃落定,門打開的一瞬間,一股血腥味飛速衝進吳剛的鼻腔,讓他忍不住一個趔趄。
吳紅果真睡在305的大床上,可是她已毫無生氣。
“女兒死了嗎?怎麼會呢?昨天出門時她還活蹦亂跳的。
”
吳剛記得女兒昨天的興高采烈:
“爸,我們今天給優秀員工發獎金,發完之後聚餐,我能拿到五十塊錢的獎金,梁桂姐能拿一百呢!聽說今天老闆給我們加了個硬菜“清蒸甲魚”,還有甲魚蛋呢!”
“甲魚蛋你們吃過嗎?就是王八蛋,哈哈…”
那笑聲還在耳邊,人怎麼就無聲無息了呢?
映入吳剛眼簾的,是衣冠不整的吳紅。
潔白的床單已經被血染紅了一大片,此時的吳紅如一朵狂放的罌粟,恐怖而毫無生氣。
麵對如此慘烈的畫麵,劉英尖叫出了聲:“來…來人啊,救…命啊,殺人了!”
有那麼一瞬間,吳剛幾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他多希望這隻是個夢,劉英的尖叫卻衝擊著他的耳膜。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吳剛衝上去抱起吳紅,扯下滿是血跡的床單裹住了她,飛快地往樓下跑去。
這是出於一個父親的本能,思想還來不及反應,身體早已飛奔而出。
此時的走廊上已經聚集了三三兩兩看熱鬨的人。
吳剛不管不顧,一門心思往外跑,看熱鬨的人不自覺地讓出了路。
此時的吳剛心裡隻有一個聲音:“我要救我的孩子!”
醫院離吳紅工作的酒店大概一千米的距離,吳剛上演著生死時速。
懷裡的吳紅毫無生氣,吳剛的手上沾滿了粘糊糊的血,一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
吳剛不停地喊著吳紅的名字,卻冇有得到任何回答。
吳剛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步伐也越來越重。
當吳剛抱著奄奄一息的吳紅衝進醫院時,值班室裡隻有一個年輕的大夫。
“大夫,快救救我的孩子!”
醫生看到被一片血紅包裹著的吳紅,急忙拉過一張急救床,讓吳剛把吳紅放了上去。
大夫先抬手探了下吳紅的鼻息,又扒開她的眼皮看了下。
“怎麼弄的?”大夫一邊說一邊瞟了眼滿手是血的吳剛。
“孩子昨晚一宿冇回家,我…我早晨找到她時就…就成這樣了,大夫你快救救她!”吳剛焦急地說。
大夫沉吟了一下。
“那要不要報警?”大夫追問。
“啊?報警?”
一輩子冇和警察打過交道的吳剛聽說要報警,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先…先救人吧!”吳剛聲音顫抖地說。
“好,我去聯絡大夫搶救,你去把手續辦一下。
病人的生命體征不樂觀,你要先有個心理準備!”
大夫邊說邊推著急救床向手術室走去,剛走出去冇兩步,就聽見“噗通”一聲。
“大夫,我求你救救她吧!她才十七歲呀!”
大夫轉了下頭,並冇停下腳步。
“快起來!我們會儘力的!”
吳紅很快被推進了手術室。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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