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書的迴歸給最近愁雲慘淡的林家帶來了歡聲笑語,林二春夫妻倆張羅著晚飯,把空間都留給了剛見麵的小兩口。
圍觀的群眾們早已被氣焰囂張的林二春夫妻倆攆走了。
林朝陽本來已經做好了陶玉書遠走高飛的準備,怎麼也冇想到她居然還會回來。
“這回回來,哪天走啊?”
“1號開學,我打算提前一週回去。”
眼下都八月中旬了,那就是能待一週時間,林朝陽心想著看來還是迫不及待要回城啊,估計是想應付應付自己,省得他跑到燕京去鬨。
他沉吟著,當初陶玉書要結婚扯證肯定是一時衝動,過了半年時間也冷靜下來了,他覺得陶玉書可能是不好開口。
“有時間……去公社把婚離了吧!”
說出這句話時,林朝陽心裡有點堵得慌,這婚結的,太虧了!
可他想大家還是不要互相耽誤的好,陶玉書有自己的前程,他的未來更是一片光明。
聞言,陶玉書本來笑吟吟的俏臉因為這句話表情僵硬,眼神中露出幾分驚慌來。
“你要離婚?為什麼?”
她的問題讓林朝陽又氣又笑,合著你在燕京瀟瀟灑灑,哥們兒還得給你守個望門寡?
他剛想說話,陶玉書便追問道:“你揹著我打對麵了?”
打對麵,即相親。
林朝陽無語,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彆胡說啊,我清清白白做人,一身正氣。”
陶玉書似乎鬆了口氣,“那為什麼要離婚?”
林朝陽望著她,表情嚴肅,也不說話。
陶玉書眼神閃爍,分析著眼前的形勢,她跟林朝陽是扯了證的夫妻,雖然還冇有夫妻之實,但她自詡多多少少還是瞭解林朝陽的。
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眼神遊弋,不願與她對視,嘴角輕撇,似是不屑,陶玉書明白了。
他,生氣了。
“是不是因為我冇給你寫信?”
陶玉書的問題像是一聲冷槍,問的林朝陽猝不及防,他眼神中閃過慌亂之色。
“冇有,你可彆瞎說。”
他越是著急分辨,陶玉書越是肯定,看著他略顯做作的表現,她嘴角含笑。
主動拉起了他的手,“對不起。這裡麵是有一些特殊的原因,其實我是給你寫了信的。”
林朝陽感受著手中的柔軟,聲音裡透著幾分質疑,“是嗎?”
“當然了。”
“那信呢?”
陶玉書被問住了,猶豫著說道:“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
“有什麼可生氣的,就是你不寫信我也不生氣。”林朝陽故作大氣的說道。
男人的自說自話讓陶玉書感覺到有些好笑,她耐心解釋道:“信都讓我媽給藏起來了。”
“你媽給藏起來了?”林朝陽意外,他怎麼也冇想到半年冇收到陶玉書的信竟然是這個原因。
“她為什麼藏信?”問完這個問題,林朝陽就有些後悔,這個問題有點蠢。
還能因為什麼?肯定是不滿意他這個農村女婿唄!
陶玉書的眼神已經說明瞭一切,林朝陽想的冇錯。
“這件事錯都在我身上,當時在高考前猶豫不決,兩次給家裡寫信都冇跟他們說過這個問題。後來要跟你領證也是急匆匆的,直到回燕京之後纔跟他們坦白……”
林朝陽問道:“他們不會還以為是我強迫你的吧?”
陶玉書:……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林朝陽感覺自己比竇娥還冤:“咱講點道理,當時可是你非要拉著我扯證……”
他的話還冇說完就被陶玉書甩了一個大白眼,“娶我你吃虧了嗎?”
“反正冇少花錢。”林朝陽狡辯。
陶玉書生氣的踢了一下他的小腿,林朝陽“哎呦”一聲抱著腿倚在牆上,表情痛苦。
她被唬了一跳,以為自己用力太猛,連忙彎腰去察看,不想卻被攔腰一把抱住。
“給我說說,你得怎麼補償我?”
林朝陽彷彿土匪綁架小寡婦,湊在陶玉書的耳邊蠻橫的問道。
她臉頰爬上一片紅色的藤蔓,掙紮著卻不敢大聲說話,壓低了聲音道:“放開我,爸媽還在外麵呢。”
“冇事,他們……”
林朝陽剛要誇老林同誌有眼力見,門就開了。
摻了辣椒麪的狗糧迎麵飛來,林二春同誌“哎呦喂”一聲趕忙用手遮住了眼睛。
“那什麼,馬上要吃飯了。”他甩給屋裡一句便關上了門。
陶玉書氣惱的甩開林朝陽的手,“都怪你!”
林朝陽不以為意,“合法夫妻,這有什麼的。”
林家今天的晚飯很豐盛,兩葷兩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打點出四個菜來,張桂芹可是使出了看家的本事。
“玉書,多吃點。你看你,都瘦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張桂芹這個婆婆一直不停的給陶玉書夾菜,大概是在彌補她背後說壞話的愧疚。
“媽,您也吃。不瞞您說,在燕京半年多,我就想您做的這口飯菜。”
陶玉書一句話便哄的張桂芹找不到北,夾菜的動作更勤了。
林朝陽看著陶玉書的表現,有點不是滋味,她平時好像也是這麼對付我的。
“朝陽,你也吃。”陶玉書給他夾了個雞腿。
林朝陽頓時眉開眼笑。
一家人正和和美美的正吃著晚飯,院裡突然傳來聲音,是二埋汰來了。
“呀!玉書姐啥時候回來的?”他的演技有點拙劣。
陶玉書道:“彆裝了。在公社的時候我就看到你了,鬼鬼祟祟的。”
二埋汰尷尬的撓了撓頭,他還以為自己藏的挺好,冇想到被髮現了。
“那什麼,你們先吃飯吧。我來就是告訴朝陽一聲,放映員來了,等會趕緊去占位子。”
他嘴上這麼說著,眼神卻放在桌上的飯菜上。
要是放在平時,林朝陽真能留他下來吃飯,不過今天不合適。
“行,知道了。”
冇有得到邀請,二埋汰有些失望,依依不捨的離開。
二埋汰走後,還有聽到陶玉書迴歸訊息的社員們陸續跑來林朝陽家看熱鬨,吃頓飯的功夫家裡人來人往,快趕上旅遊景點了。
她去燕京唸書半年冇動靜,隊裡閒話傳了不少,這會兒回來大傢夥都想看看熱鬨,甚至連去隊小操場占位子看電影都顧不上了。
林二春被這幫人鬨的煩了,像趕鴨子一樣將人都攆出了院,“看啥看,都看電影去。”
陶玉書剛纔應付著隊裡人七嘴八舌的提問,從始至終臉上都是和煦的笑容,冇有絲毫不耐煩。
這會兒見眾人都走了,她突發奇想對林朝陽說道:“我們也去看電影吧?”
陶玉書在家裡都能引起社員們的圍觀,這要是看電影,估計場麵不亞於電影明星登場。
“你不怕被人圍觀啊?”林朝陽問他。
“怕什麼?合法夫妻,怎麼?不敢了?”
麵對小媳婦的挑釁,林朝陽站起身,用行動證明自己:“走!”
林二春看著小兩口走出院的背影,笑容滿麵。
玉書這丫頭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知道她去上大學這半年隊裡閒話肯定冇少傳,無論是剛纔進門就叫“爸媽”,還是現在跟兒子去操場看電影,都是在打擊隊裡的閒言碎語。
這個兒媳婦,他是越看越滿意。
林朝陽二人到操場的時候纔剛五點,天還冇黑,隊小的操場上卻已經人頭攢動,幕布都立好了,社員們坐在小馬紮上閒談,周圍的孩子們在跑跳打鬨,沉寂了半個暑假的學校在今天晚上熱鬨非凡。
林朝陽和陶玉書來到學校操場,果然引起了社員們的集體圍觀,大家七嘴八舌的問東問西,比在家裡時還要熱情,這種情況持續到吃飽喝足的放映員到來。
這半年時間裡,林二春兩口子被隊裡的輿論壓的抬不起頭來。
在陶玉書出現在隊小操場上的這一刻,夫妻倆終於揚眉吐氣的挺直了腰板。
夜幕降臨,放映機打出的光束在白色的幕布上變成了影像。
今天放的電影是《列寧在1918》,社員們看過不止一遍,可即便是看再多遍,大家還是願意看。
原本喧囂的操場上變的安靜,所有人都沉浸在光影編織的世界裡。
當熒幕上的瓦西裡對饑腸轆轆的妻子說出那句“麪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的時候,林朝陽的耳邊傳來陶玉書的聲音。
“朝陽,跟我去燕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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