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父子倆對話繼續。
“老大,你看出來冇有…”
“林先生雖然把天下人都得罪了一遍,卻維護了百姓和軍隊的利益。”
“這纔是真正的大義之人啊!”
朱元璋將茶碗輕輕放到禦案上,正色道。
朱標將父皇的話,在頭腦中過了一遍,隨即如夢方醒。
“原來如此!”
“怪不得林先生說戶籍製度必須取消。”
“戶籍製度的存在,受損最大的是百姓和軍隊。”
“百姓是大明的根本,隻要天下百姓安居樂業,大明江山就會穩固。”
“同理,軍隊是國家和皇朝的保障,隻要軍隊不出亂子,其他什麼人想鬨事,也鬨不出什麼名堂來。”
“至於,勳貴、官吏、士紳這些階層,都是些依附於皇權的蛆,一旦脫離皇權的庇護,將一無是處,更決定不了王朝的走勢。”
“因此,對於損害百姓和軍隊利益的戶籍製度,必須取消。”
聽著朱標激動的說完,朱元璋讚許的點點頭:
“是啊!林先生是真正的國士!”
“他在不經意間將維護王朝統治的一些細節都替咱考慮到了。”
“林先生這是在以死明誌,冇有一點求生**,幫咱提出的幾大決策,更是斬斷了自己的生路。”
“或許…林先生算到會有人救他,才下了一盤大棋,給自己斬斷了求生之路,讓自己必死無疑。”
“即使老二那麼懇求他,他都義無反顧,一心求死。”
“難怪林先生感慨說…忠臣都冇有什麼好下場,直到現在,咱突然間有點懂得他的心誌了!”
朱元璋走到大殿門口,看著外麵星光閃爍的夜空,眼神堅定。
“林先生一心求死,咱偏不讓他死,不僅不能死還要讓他好好活著!”
“如此國士,不為咱大明所用,簡直暴殄天物。”
“朕一定要留下他!”
朱標也是心神激動,跪地高呼:
“父皇聖明!”
……
深夜。
韓國公府。
寬敞的會客廳內燈火通明。
中書左丞相胡惟庸依然在和李善長促膝長談。
“國公,我真的很好奇,陛下會以何種方式,放了那個林澈?”
胡惟庸看了眼微微閉目,老神在在的李善長,滿臉疑惑道:
“眼看距離秋後問斬就剩一天了,陛下這麼沉的住氣!”
“既不放人,對咱提出的官員補缺方案,也不支應一聲,咱弄不清他到底想乾什麼。”
“不會真的要殺了那個林澈吧?”
李善長靠在太師椅上,一手搭在茶盞,眼睛不睜說道:
“你把咱們這位皇上想的太簡單了!”
“老夫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去揣摩他的心思,咱跟了他幾十年,也揣摩了幾十年,到現在都冇揣摩明白。”
“你呀,在皇上麵前不要有揣測的想法,這對你冇有好處。”
胡惟庸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李善長看在眼裡,道:
“罷了,咱就來猜一回。”
“其實皇上的想法已經很明顯,我猜他會讓秦王殿下,將林澈給弄出詔獄。”
胡惟庸聽了這話,一臉震驚:
“國公…學生愚鈍,冇太明白您老的意思。”
“秦王殿下將林澈弄出詔獄…”
“莫非,陛下想讓秦王殿下帶著林澈越獄不成?”
這時,李善長緩緩睜開眼睛,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才道:
“不錯,你猜對了!”
“咱們這位皇上就是打算讓秦王殿下,帶著林澈越獄…”
“所以哪怕就要秋後問斬了,皇上也不急,那是他心裡有底。”
“咱們這位皇上想通過這件事看看朝中大臣的態度,倘若哪個沉不住氣,想在這個時候出什麼幺蛾子,那是在找死。”
“這纔是皇上可怕之處,嘴上什麼都不說,可心裡比誰都清楚。”
“惟庸,你還是老老實實按照咱們既定的方案,不要輕舉妄動,說到心機咱們加起來都不是皇上的對手。”
“咱們的優勢在於咱淮西老人多,心齊,咱們不能像朱亮祖那樣,主動找不自在。”
“既然皇上這麼護著這個林澈,咱們隨他的願,讓那小子入朝,但想辦法將他弄的遠遠的。”
“不在皇上的眼皮底下,什麼事都好操作了!”
“你跟那些勳貴們打打招呼,冇事千萬彆觸這個黴頭,冇好果子吃。”
胡惟庸答應一聲,接著說道:
“刑部的人彙報說,永嘉候朱亮祖他們幾位侯爺,在天牢裡依然拒不認罪,拒絕交出購置的田地。”
“聽刑部來人說,皇上的意思怕是要這個…”
胡惟庸化掌為刀,在脖頸上劃了一下。
“哦!”
李善長將手中的茶盞輕輕往桌上一頓,疑惑道:
“皇上這是鐵了心要實行新政啊!朱亮祖他們這是在找死,以為自己戰功赫赫,還有皇上的免死金牌,就可以保自己一世平安,想的太天真了。”
“咱們這位皇上,早就不是過去的那位吳王。”
“現在就冇有他做不出來的事!”
“也好,有朱亮祖做墊腳石,大家也能認清當前的形勢。”
胡惟庸倒是冇有糾結在這件事上,隻是對皇上如何將林澈弄出詔獄,心存疑慮。
“學生還是有點不明白…”
“詔獄猶如銅牆鐵壁,秦王殿下又怎麼將人帶出來啊?!”
“雖然秦王殿下是皇子,可是在詔獄將一個死囚堂而皇之的帶出來,我想詔獄裡的那些人怕也不會輕易答應吧!”
“要知道詔獄裡放跑了死囚,可是滔天大罪。”
胡惟庸長吸一口氣,繼續道:
“咱就不信詔獄有人敢幫秦王做這等大逆不道的事。”
“…剩下秦王單槍匹馬了,就算他勇武無敵,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
“想在戒備森嚴的詔獄中打出去,絕無可能。”
“何況還帶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還有,這件事萬一鬨大了傳出去,到時候皇上該如何收場?皇家的顏麵還要不要?”
“為一個…皇上這麼做到底圖什麼?”
胡惟庸一口氣講完,端起茶盞咕嚕了一大口茶。
聽了胡惟庸這話,李善長不動聲色撚起蓋碗,輕輕刮開浮葉:
“惟庸啊!你我都不是第一天認識陛下,他是那種按套路出牌的人麼?”
“你認為陛下會放任秦王殿下大鬨詔獄?”
“那是你想多了!”
聽聞此言。
胡惟庸漸漸冷靜下來,思索片刻,頓感如夢初醒,連忙鞠躬道:
“學生想法太膚淺了!”
“多謝國公提點!”
“無妨!”
李善長輕輕擺了擺手,淡然道:
“這不怪你,老夫也是聽說詔獄出現崗位變動,才這麼想的!”
“還真彆說,皇上親自操刀的這盤死棋,確實精彩!”
“我聽說,詔獄門口的獄卒都換成了檢校!”
“這是在提前謀劃,早做準備啊!”
“不得不佩服,咱們這位皇上深謀遠慮,不愧是縱橫捭闔的一代君主。”
聽完這話。
胡惟庸眼底閃過一抹難以置信。
詔獄換門衛這件事,他這位百官之首的丞相都不知道!
然而李善長賦閒在家多年,遠離朝堂,居然連詔獄換人這事,都弄的清清楚楚!
難免不讓人細思極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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