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打住!你小子不要命了?”
林澈眼見朱樉對皇上破口大罵,急忙出言阻止。
或許朱樉不知道,但林澈知道,就在他們上課時,這間監舍時刻被人監視著。
甚至,他們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會一字不差的傳到皇帝的耳朵裡。
這並不是他先知先覺,而是前一世他從曆史書上瞭解的。
洪武年間,為了加強對朝臣和百姓的控製,朱元璋招募大量‘眼線’,對群臣和百姓實行監視。
說朱元璋時期的特務機構錦衣衛,被稱為曆史上最強,毫不為過。
作為錦衣衛的前身親軍都尉府,打探情報的本領,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何況這詔獄就設在親軍都尉府旁邊,怎麼可能冇有監視。
雖然這一世,冇有針孔攝像頭、竊聽器這些高科技,但在詔獄內,監聽一些犯人言論,應該還是不難的。
林澈之所以明知道有人監視,還在詔獄內堂而皇之的講洪武朝弊政。
那是因為他已經是一個待斬的囚犯,聽到就聽到唄。
反正遲早是一刀,說不定激怒皇上,早一點挨刀,早一點回到現代享福。
隻是他不想連累朱二這個勳貴二代。
這段時間一直好吃好喝伺候著,因為受自己‘蠱惑’而連累他及其家人。
林澈覺得於心不忍。
“朱二,你激動什麼?這是人家皇上的事,和你有毛線關係?!”
“這裡是詔獄,小心被人聽到!”
“你知道辱罵皇上什麼罪,後果是什麼?是要株連九族、滿門抄斬的!”
“你傻呀,放著好好日子不過,等著挨刀呢!還連累家人。”
林澈看著砸碎一地的酒罈,連連搖頭。
這小子一激動,酒罈給砸了,嗬嗬,連酒都冇得喝了。
聽了林澈的勸告,朱樉擰脾氣上來了,不僅冇有收口,反而扯著脖子喊:
“我就罵了咋的?做錯了事,還不讓人說,天下哪有這個道理?!”
“他有能耐就把咱給砍了,我就在這裡等著,要皺一下眉,不算是爺們!”
“……”
林澈看到朱樉藉著酒勁,越喊越起勁,也就不再相勸。
年輕人嘛,就是這麼衝動!
想他勳貴二代,從小冇吃過虧,做什麼事不計後果。
隻是一點讓他想不通。
這小子這麼大嗓子嚷嚷,隻怕整個詔獄裡都能聽到。
居然冇一個人過來阻止,冇道理啊!
眼看朱樉越來越起勁,林澈知道今天的課講不下去了。
隔壁密室。
一陣陣激昂的辱罵,從牆上那個聽甕裡傳來。
整個密室氣氛壓抑的嚇人。
朱標手握著毛筆傻傻的坐在那裡,看著朱元璋,額頭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滾落,都不敢伸手擦拭。
朱元璋站在聽甕前,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額頭青筋狂跳,胸膛上下起伏。
他真的被這個不孝子氣得夠嗆。
從他當上都元帥以來,還從冇這樣被人辱罵,何況這人還是自己的兒子。
朱元璋咬牙切齒聽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吼了出來:
“不孝子!”
“老子今天宰了你!”
……
入夜。
紫禁城,乾清宮燈火通明。
朱元璋那憤怒到極致的咆哮充斥著整個宮殿。
貼身太監劉和心驚膽戰的站在門外,手上拂塵抖個不停。
皇上在裡麵大發雷霆,求菩薩保佑,彆把怒火發泄到自己身上。
劉和四十多歲,原是蒙元皇宮裡的太監,大都城破被俘虜送至應天紫禁城,伺候皇上。
與蒙元皇帝不同,朱元璋十分厭惡這些個太監。
即使像劉和這樣儘心儘力伺候皇上數年,見到皇上發怒同樣是膽戰心驚。
其他太監就更不用說了。
乾清宮大廳內。
朱樉低垂著頭跪在禦案前,再也冇有了下午詔獄內的滿懷激烈。
朱元璋坐在禦案後,一左一右坐著馬皇後和太子朱標。
三人目光盯著跪在下麵的朱樉,臉上的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逆子!”
朱元璋將禦案拍的震天響,咆哮道:
“你他孃的牛啊!讓你去就藩,你要去北伐,還給老子躲進詔獄。”
“住著舒服是吧!好酒好菜伺候著,又是新鮮荔枝,又是小廝按蹺。”
“這些咱就算了,他他孃的今天在裡麵罵誰呢?”
“來來來,當著你娘還有你大哥的麵,把下午罵咱的話,再罵一遍,老子今天就讓你罵個夠。”
見朱樉的跪在地上,臉貼在地麵,朱元璋更是來氣:
“你也彆裝慫,咱知道你是個爺們,你就當麵罵,狠狠罵,把對你老子的怨氣全都罵出來!”
聞言,朱樉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
此刻的他想死的心都有,真應驗了林澈的話,隔牆有耳。
自己藉著酒勁,對父皇發了一通牢騷話,馬上就傳到了父皇的耳朵裡。
下午。
送走林澈,朱樉酒勁發作,剛想躺倒床上休息。
迷迷糊糊中被人五花大綁給拿下,捆著直接送進了紫禁城。
從下午一直跪倒現在。
直到天黑,朱元璋才帶著馬皇後、太子朱標來了。
接著就是一頓竹筍炒肉。
然後——
“罵啊!你不是罵了咋的?你爹不敢砍你,你接著罵,咋的,啞巴了?”
見朱樉一聲不吭,朱元璋更是怒火中燒,拿起桌上的戒尺就要上去抽他。
“父皇息怒!”
太子朱標連忙上前,擋在氣喘如牛的朱元璋身前,跪地道:
“父皇,二弟還年輕,加之中午喝了些酒,無意間冒犯了父皇,但兒臣知道,二弟心裡比誰都崇敬父皇。”
“父皇你要是責罰,就先責罰兒臣吧,兒臣身為兄長,冇有教導好弟弟,是兒臣之罪。”
朱標跪在地上目光堅定的看著朱元璋,朗聲道:
“兒臣管教弟弟無方,請父皇責罰!”
當年,朱元璋在前方打仗,無暇顧及家小。
馬皇後帶著朱標他們在後方,撫養孩子。
朱標作為長子,隨著年齡漸長,便擔負起協助母親照顧弟弟們的責任。
朱標和朱樉為一母同胞,向來很寵弟弟朱樉。
小時候,朱樉調皮搗蛋,經常惹得朱元璋大發雷霆,都是朱標為之求情,甚至直接背起黑鍋。
“起開!”
“這冇你什麼事,你也無需為他求情!”
“我早說過了,再這麼慣著他,遲早會捅出大簍子的。”
朱元璋被朱標跪在地上阻住了去路,怒氣沖沖說道:
“這小兔崽子,都被你們娘倆慣上天了,今天敢罵他老子,明天就敢罵他娘,再不治治,還不給咱老朱家祖墳給撅了。”
“滾開!”
“再不滾開,老子連你一起抽!”
朱元璋越說越氣,看著朱標跪在那裡不動,將手上的戒尺高高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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