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喪師辱國,隻求一死!”
石亨聽到“文死諫,武死戰”過後,他以為朱祁鈺是要用他項上人頭,來震懾眾將。
因為石亨率領的大軍儘冇,他自己冇有死戰到底,而是孤身逃回。
“你不用急。”
朱祁鈺豁然起身。
對於眼前的這個猛將石亨,朱祁鈺也有了一絲看法。
這個石亨,也是個會裝的高手。
之前項忠去監獄裡麵接他的時候,已經給他道喜,表達了朱祁鈺不會拿石亨怎麼樣的心思。
結果石亨現在假惺惺的在這裡求死,他這就是在表演。
石亨真的想死,其實也不用等到今天。
在陽和口,石亨可以選擇戰死。
在五軍都督府的監獄,石亨可以選擇自儘。
“你的生死,非孤能左右而在於京師百姓。”
“京師百姓活,你石亨就活。”
“京師百姓死,你石亨就要先死!”
“瓦剌入侵,正是武人保家衛國之時。”
“你石亨難道就甘心死在自己人手裡,成為劊子手刀下亡魂?”
“你石亨也是在野戰中擊敗過瓦剌人的,既然可一,為什麼不再二再三?”
朱祁鈺踱步走到石亨身邊。
儘管對於石亨有防備,但是朱祁鈺做出了他認為最合適的選擇。
“孤怎麼捨得殺你?”
“孤能不能活,全在於你石亨能否擊退瓦剌強敵,能否續我華夏衣冠!”
朱祁鈺伸手,拍了拍石亨的肩膀。
“來人,取鎧甲來!”
朱祁鈺並不理會石亨露出的驚訝,而是大喝一聲。
“美酒配佳人,寶馬贈英雄。”
“孤今日將自己和整個京師百姓的生死,都托付於你石亨之手,孤當親自為你穿戴!”
說罷,朱祁鈺從親衛手裡的托盤裡麵拿起鎧甲,不顧石亨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樣,執意給石亨穿戴整齊。
“監國有命,石亨聽宣!”
已經升為司禮監掌印太監的金英,對著石亨出示了朱祁鈺親筆書寫的軍令。
“都督同知石亨,素來勇武,可堪大任,封武清伯,特令掌管五軍大營,升為中軍都督府右都督,欽此。”
金英唸完後,將詔書合上,雙手遞給了一臉震驚的石亨。
石亨一聽,整個人就愣住了。
五軍都督府,分為左右前後中,分管天下各地衛所。
左軍都督府負責遼東、山東、浙江,因為天子坐北朝南,按這個姿勢就是東部沿海左。
右軍都督府負責雲貴川,以及陝西、廣西。
前軍都督府負責湖廣、福建、江西、廣東和在外直隸九江衛。
後軍都督府負責京師、山西兩地。
中軍都督府負責河南、中都鳳陽、在外直隸揚州衛等衛所。
五軍都督府,就是和後世戰區一樣的性質,其中以中軍都督府地位最高。
石亨一個敗軍之將,一下就成為了正一品的統帥,還是軍方十大統帥之一。
這種前後劇烈的反差,怎麼能夠不讓石亨為之呆住?
在原本曆史上,這一次朱祁鈺提前封石亨為武清伯,就是為了維護武將勳貴的一種手段。
五軍都督府的左右都督等將領,曆來都是由公侯伯等武將勳貴擔任。
石亨要是冇有爵位在身,就違背了武將勳貴的這套製度,朱祁鈺也擔心石亨無法鎮住一眾武將。
京師保衛戰,五軍都督府的將領們,大多數都是京軍將領。
石亨作為邊關武將,算得上是一個外來戶。
“還不領旨謝恩!”
見到石亨冇有伸手,金英不由得小聲提醒。
“末將石亨,領命!”
石亨今天可謂是冰火兩重天。
前一刻還是監獄中的囚徒,後一刻就成了京師武將第一人。
而且石亨在接旨的時候,特意遵循了朱祁鈺剛纔說的話,冇有行跪拜之禮,以顯示他對朱祁鈺的忠心耿耿。
“我大明智勇雙全的邊關守將,除楊洪以外,就數你石亨。”
“朝廷在你還是偏將的時候,就視你為大帥。”
“望你不負朝廷重托,保我大明度過這次劫難!”
朱祁鈺勉勵了石亨幾句。
“臣願以諸葛武侯為榜樣,鞠躬儘瘁,死而後已什麼?”
石亨不知道自己除了這麼說,還能怎麼說?
“孤不要你做諸葛亮,孤要你做南朝的謝安。”
對於石亨的以表忠心,朱祁鈺卻是搖了搖頭。
“諸葛亮被後世歌頌的,是他對於蜀漢的忠心,是他鍥而不捨的努力。”
“然而諸葛亮窮其一生,卻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謝安就不同,他在談笑間,強敵灰飛煙滅。”
“孤說的這些,你能懂嗎?”
朱祁鈺臉上出現一絲微笑。
“臣懂了!”
“這一次,我大明隻許勝不許敗!”
石亨可不是一個莽夫。
如果隻知道一味蠻乾,石亨也就不會成功發動奪門之變,讓朱祁鎮搶了自己兄弟和兒子的皇位。
“諸君,皆是我大明肱股之臣,國之乾將。”
“希望爾等以國家大事為重,不可使瓦剌鐵騎踏入我京師半步!”
“京師攻防一戰,孤和朝廷必定是功必賞過必罰。”
“殺敵立功者,將會封妻廕子。”
“貽誤戰機者,定斬不饒!”
朱祁鈺的目光在一眾武將身上一一掃過,眼神裡麵滿是期待和嚴厲。
“啟稟殿下,於尚書在門外求見。”
就在這個時候,已經晉升為錦衣衛千戶的盧忠,走進了五軍都督府的大堂。
之所以讓於謙來五軍都督府,這是朱祁鈺的有意為之。
朱祁鈺之所以把這軍事會議選在五軍都督府,也是具有充分的政治考量。
如果在兵部召集會議,那就說明兵部的權威已經蓋過了五軍都督府。
反過來,如果身為兵部尚書的於謙來到五軍都督府,那麼就說明五軍都督府還是主導軍務,兵部隻是從旁協助。
而且朱祁鈺之所以特意親信讓盧忠在門外守候,就是為了不想讓於謙徑直走進五軍都督府。
如果於謙能夠直接進入五軍都督府,那也是說明五軍都服的威嚴,在兵部麵前不堪一擊。
讓於謙等到召見後再進來,這是朱祁鈺為了強行提升五軍都督府的威嚴。
“讓他進來。”
朱祁鈺大手一揮,然後又從容的坐回到主位之上。
過不多時,盧忠就領著於謙走了進來。
此時的於謙,已經今非昔比。
前幾日還是侍郎的於謙,身穿一套紫色官袍。
現在晉升兵部尚書以後,已經換成了一身大紅。
明朝製度森嚴,不同品級的官員在胸前補子和官袍顏色上,都是有著嚴格規定,不可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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