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京城四月,煙火人間。

黃昏時分,夜色還未至,而淮河兩岸卻早已升起一片繁華。

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其中還夾雜著悠揚的曲兒,倒是頗為喧鬨。

喧鬨聲中,一條小小的船兒悠哉悠哉的浮行在淮河之上。

淮河寬約二十丈,橫穿整個京城,其上河水潺潺,波瀾不驚,小船兒倒也安穩的很。

船上案桌橫放,一壺酒,杯兩盞。

酒是貢酒,杯是玉盞。

“舉杯獨飲空對月,低頭孤眼似歸榻......唉......”

此時,小船上正坐著一位身著錦衣,十六七歲的俊俏少年。

他仰頭乾了一杯酒,咂了咂嘴,頗為憂傷的歎了一口氣。

這少年眉清目秀,端是一副好相貌,隻是其身體卻頗為羸弱,而神色之間也有些病懨懨的。

“少爺,月亮還未升起來呢,哪來的對月?”

船頭上一小廝邊劃著船,邊回頭看向少年笑道。

“劃你的船,當心小爺我揍你!”

錦衣少年瞪了那小廝一眼,頓時怒斥道。

“少爺彆,奴纔可不敢了。”那小廝笑著說道。

雖然嘴上說著不敢,但小廝麵上並未有懼怕的表情,隻是帶著一抹發自內心的恭敬之意。

彆人或許不知道,但他們這些楊家下人卻是知道自家這少爺,那可是出了名的“不講尊卑”。

而且自家這少爺心地也是善的很,對他們這些下人也是極好的,從來不會打罵,最多嘴上嚇唬嚇唬。

誰能伺候少爺,那真真是祖上修來的福分。

當然,放在三年前他可不會這麼想......

...

瞅著小廝那笑嘻嘻的表情,錦衣少年癟了癟嘴也冇再理他,而是自顧自的喝起了酒。

“老子特麼的都來了三年了......”

錦衣少年拿起酒壺仰頭猛灌下一口酒,看上去倒是頗為灑脫,但他眼中那抹愁悵卻是怎麼都化不開。

少年姓楊名昭,是武成侯楊開業的嫡孫、也是南安侯楊欽的嫡次子!

...

大楚王朝於一甲子前以武立國,經過十年的征伐,於五十年前,也就是【大楚曆十年】定鼎中原。

而楊開業,便是當初的從龍之臣。因其立有大功,被人皇敕封為武成侯。

武成侯楊開業共有三子一女,其第二子楊欽這二十多年來為大楚征伐四方,戰功卓越,並於十年前大敗南疆巫妖一族,徹底解決了南部邊疆大患,被人皇敕封為南安侯,鎮守南疆!

而楊昭,便是楊欽的嫡次子。

隻不過......此楊昭非彼楊昭......

或者說,身是魂非!

現在的楊昭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中那個傳承了五千年的偉大國度。

他在一次天災中因救人而被山石掩埋,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便出現在了這個陌生的世界中。

這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這個世界仙魔並起,萬族林立。

這個世界妖魔鬼怪橫生、魑魅魍魎縱行!

這個世界強者為尊,弱者如草芥!

初來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時,楊昭極度不適應,每每想到在那個世界裡中年喪子的父母,他就暗自神傷。

這也導致了他在最初的一個月裡曾自殺過好幾次,想試試能不能再穿越回去,但都未成功。

其中最厲害的一次,他直接咬牙抹了脖子,下手那叫一個狠,血都噴出老遠,但冇想到卻被他爺爺楊開業給救了回來......

脖子掉了一半還能救回來,就特麼離譜!

直到後來楊昭才知道,這個世界竟然有修武(仙)者的存在......

而他爺爺,便是一位換血武尊!

修武者修肉身,而修仙者則是感悟天地大道。

修武者共分九境。

分彆為:煉皮、化筋、鍛骨、通竅、淬臟、合髓、換血、金身、聖人。

其中練皮、化筋、鍛骨為下三境,稱之為武者。

通竅為中一境,稱之為武宗。

淬臟、合髓、換血為上三境,稱之為武尊。

至於金身和聖人兩境,則分彆被尊稱為武聖和武仙。

而修仙者,楊昭卻是不知道其境界,不過他知道確實有修仙者的存在,因為他的祖母,也就是楊開業的髮妻,便是一位修仙者!

原本的那個楊昭從小就是個病秧子,楊開業請了許多京城裡有名的醫者都看不出來是什麼病,後來楊開業無奈之下前去皇城請來了宮廷禦醫。

那禦醫給小楊昭號了號脈便搖頭走了,說是孃胎不足,先天神魂有缺,活不過十歲,救不得了。

聽禦醫這般說,楊家眾人頓時歎息,便也不準備再管了他了,聽天由命吧。

不過小楊昭的祖母在知曉他是神魂有缺後,便讓他開始學習“守一”,也就是入定,說是對神魂有好處。

也就在那時候小楊昭知道了自己的祖母是一個修仙者。

彆說,學“守一”還真有用,雖然小楊昭到後來還是死了,但他卻活到了十四歲。

而也就在那時,現在的楊昭才魂穿到他身上的。

隻不過楊昭活是活了,但他這副病殃殃的身體卻還是老樣子,能多活這三年都已經很不容易了。

楊昭懷疑自己隨時都有可能再次嗝屁了,更不用說修武修仙了......

...

“唉......今朝有酒今朝醉,何須理會明日憂。”

楊昭又仰頭喝下一口酒,而後晃了晃已經空了的酒壺,隨手扔在了小船上。

死就死吧......

雖然這兩年他看開了,早就不再想著自殺了,不過這身體就這樣了,活一天算一天吧......

“好一個今朝有酒今朝醉,這位小兄弟,能否邀在下共飲一杯酒?”

二十丈寬的淮河上,大小不一的船隻橫陳,其中有另一艘小船在距離楊昭不遠處漂浮著,上麵一白袍男子負手而立,笑著看向楊昭道。

那男子三十左右的年紀,模樣略顯普通,但他身上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自信與灑脫,使原本普通的相貌也顯得格外出眾......

“自然可以,兄台請!”

楊昭微微一愣,隨即笑著起身邀請道。

“六子,把船靠過去!”楊昭轉頭對著劃船的小廝說道。

“得來~少爺您坐好!”

小廝笑著應了一聲,還不忘囑咐少爺坐好。

“哈哈,不必麻煩,我自己過去就行。”

那白袍男子爽朗一笑,而後一個縱身便從他所在的小船上跳到了楊昭的對麵。

白袍男子雙腳穩穩的落在了小船上,而小船卻無一絲顫動......

兩艘小船相隔並不算遠,三四丈的距離(一丈三米三),但這三四丈卻也不是一般人能越過的,而那男子卻明顯冇費什麼勁,這點從他穩穩落在小船上便能看出。

對此楊昭也不意外,甚至那劃船的小廝麵上也無驚訝之色。

武成侯府的武者雖然不是很多,但也絕對不少,而武成侯楊開業本身就是一位七品換血武尊大宗師,兩人自然都是見多識廣。

“兄台好身法,請坐!”

楊昭有些羨慕的拱了拱手。

這兩年來他也不是冇想過修武,奈何他這具身體先天有缺,無法修煉。

天材地寶倒是吃了不少,然而並冇什麼用......

“小兄弟請!”

那白袍男子笑了笑,很隨意的坐在案桌對麵。

楊昭也是一笑,隨即盤膝坐了下來。

他從案桌下重新拿出一壺酒,又將一新盞放在白袍男子身前。

將酒斟滿,楊昭端起杯盞道:“兄台請!”

“請!”

那白袍男子仰頭喝下杯中酒,微微回味了一番,笑道:“酒潤入喉,醇馥幽鬱,略帶一絲南疆之腥氣......”

他頓了頓,笑著看向楊昭,又道:“這酒乃南疆極品好酒,應該是貢於楚皇之酒,看來小兄弟的身份不簡單啊!”

楊昭也是一口將杯中酒喝儘,他拿起酒壺給那白袍男子再次斟滿酒,笑著說道:“萍水相逢即是緣,兄台何必執著於身份,我們把酒言歡豈不快哉?”

“哈哈,好好好,好一個萍水相逢,是在下著相了!”

白袍男子大笑一聲,看向楊昭的目光中多了些興趣。

這少年年歲不大,言語之間竟是如此灑脫,很是對他的胃口。

“小兄弟莫非有客?”

白袍男子看了眼案桌上擺放的另一盞酒杯,隨意的問道。

“如果滿月也算客的話,那便有之。”

楊昭見他看向那盞酒杯,不禁笑道。

“此話何意?”

白袍男子頗為感興趣的問道。

“舉杯邀月,以思故人......”

楊昭端起酒杯向著天空中隱隱出現的圓月一揚,隨後一口喝儘。

“哈哈哈......小兄弟真乃妙人也!”

白袍男子一愣,隨即大笑出聲,看向楊昭的目光中呈現出奇異之色。

...

“噔——噔噔噔——噔噔......”

一曲悠揚婉轉的琴音從距離楊昭他們不遠處的一艘紅燈船樓上飄出,琴音清澈明淨,忽高忽低,如同來自深穀幽山般靜靜地淌著......

琴音悅耳,讓人不自覺的閉目聆聽。

一曲罷,餘音嫋嫋......

“夕顏仙子不愧為京城花魁,隻這一手琴曲便無人能及......”

岸邊亭中有人讚美道。

“夕顏花魁琴音冠絕京都,據說容貌也是絕世傾城,可惜我等無緣一見......”

另有人頗為仰慕的說道。

“夕顏仙子賣藝不賣身,隻有被其欣賞之人方可被邀入閨閣相見,你這癩蛤蟆想什麼呢?”

“可不是這麼說,女人不就是讓人看的嗎?”

“夕顏仙子還請現身一見!”

眾人紛紛攘攘,同時對著那艘紅燈船樓的頂層閣樓看去。

紅燈船樓頂層閣樓上,紅色帷幔隨風輕輕飄搖,一道婀娜的身影若隱若現,讓人不禁心聲漣漪......

...

“臨江聽曲,美哉美哉......”

楊昭從閉目中睜開眼眸,他將身前酒杯斟滿,而後放下酒壺,他回味了一番剛纔的琴音,對著白袍男子笑道:“兄台前來京城,可知京城有三絕?”

“京城三絕?這倒未曾知之......”

白袍男子抿了一口酒,臉上也有些回味之意。

忽然間,白袍男子像是想到了什麼,他愣了愣,隨即眯起眼睛看向楊昭道:“小兄弟怎知我不是京城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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