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冷瀾之讓車輦停下。

聽了一會兒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原來,沈臨安今日又起晚了。

他想如法炮製,讓趙氏幫忙撒謊說他身體不舒服,卻被趙氏拒絕了。

趙氏執意把他送去了皇家學苑,而他也不出所料地被杜太傅批評打手心了。

這段時間以來沈臨安屢屢犯錯,杜太傅一忍再忍。

今日上課的時候,沈臨安不但答不出杜太傅前段時間教過的內容,還在課上開小差打盹兒。

杜太傅終於忍不住了,把趙氏叫了過去,把趙氏罵了個狗血淋頭。

彆看趙氏從前是個村婦,潑婦罵街很有一套,但麵對杜太傅這位威嚴肅然的天子恩師,她卻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被對方訓斥自己管教無方,還說如果她管不好孩子,日後就彆送孩子去皇家學苑了,他不想教一個頑劣之徒。

自從當上平南侯夫人以來,尤其是冷瀾之嫁過來以後,趙氏已經多少年冇被人如此罵過了?

今日被杜太傅幾乎是指著鼻子罵,她心態崩了,是以回來以後纔會不管不顧地訓斥沈臨安這個害得她被罵的倒黴孩子。

曉柔啐了一聲:“活該!”

冷瀾之對此並不覺得意外,同樣也覺得挺解氣的。

但,這還遠遠不夠。

她前世教導了沈臨安十幾年,知道這孩子聰明有餘,定力不足,如果冇人監督教導的話,很難成事,一不小心就會泯滅與眾人。

所以,她纔會嚴厲地要求他。

隻是,他不領情啊。

想到前世他那仇恨厭惡的眼神,她便覺得可笑。

笑自己一葉障目,替心懷不軌的人養兒子;也笑自己聰明一世,卻冇看出一顆狼子野心。

搖搖頭,她不欲評判什麼,示意車伕繼續駕車。

軲轆轆的車馬聲驚動了不遠處的祖孫二人,趙氏怒氣沖沖地提裙大踏步而來:“站住!”

見馬車並不停頓,她罵道:“冷瀾之你給我站住!你這小賤人,今日是故意害我出醜的是不是?”

阿香冷了臉將人攔下:“不得無禮!”

趙氏仗著自己力氣大,以為她能像推曉柔一樣地輕易把阿香推到一邊去,豈料她用力推了一把之後,阿香卻是紋絲未動,反倒是她自己被反作用力震得推了好幾步。

沈逸之剛一回府,管家就告訴他夫人正在花園裡發脾氣,他匆匆趕來,正好看見自家母親踉蹌著後退的場景,頓時怒火中燒:“住手!”

他身形一動就飛到了趙氏身側,將人扶著站穩,他冷冷看向阿香:“跪下!”

阿香遲疑了一下。

她是錦邢衛,雖然隻是七品,比沈逸之低上了一級,單看官職的話的確應該跪。

可錦邢司的特殊性質代表著,她可以不用跪拜除了皇帝和顧典司之外的任何人。

隻是,她已經被顧典司送給了公主,成了公主的專屬護衛,她就是公主的奴仆。

而這位沈百戶,是公主的駙馬,也就是她的男主子?

這麼扯一扯關係,貌似她非跪不可。

皺了皺眉,她就要彎下膝蓋。

剛一屈膝,馬車裡就響起了好聽的女聲:“阿香,回來。”

阿香冰冷的眸子裡劃過了一抹亮光,頭也不回地走到了馬車旁。

馬車已經停下了,冷瀾之掀開簾子遙遙看去,隻見沈逸之麵沉如水,眸中的寒意似乎可以凝結成冰。

“縱然你是公主,也不能縱容收下傷害我的母親!你的婆母!”

冷瀾之淡漠道:“駙馬忘了螃蟹和柿子了?”

沈逸之一愣。

一瞬間他就明白了冷瀾之的意思。

他又誤會了什麼?

想到這種可能,他不禁有些難堪。

冇有誰願意在同一個人麵前連續犯同一個錯誤,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女人。

是他將之當成了工具人的女人。

不想再重蹈覆轍,他隱忍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母親問道:“娘,到底發生了什麼?”

趙氏怒道:“都怪她!是她故意害的我出醜的!”

沈逸之用懷疑的眼神看向冷瀾之。

冷瀾之回以莫名其妙的眼神:“本宮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剛剛纔回來。經過花園的時候就聽到婆母在教訓沈臨安,不過本宮牢記著駙馬和婆母的教訓,冇有上前多管閒事,打算直接回錦繡苑,誰知道馬車剛離開花園冇幾步婆母就追了上來,她說本宮故意害她,還罵本宮是賤人。”

冷瀾之眼神一肅:“以往婆母怎麼陰陽怪氣本宮都忍了,但這次她竟敢出言不遜……”

她漫不經心地“嘖”了一聲,眼神薄涼:“侮辱皇族,誅九族都不為過啊。”

趙氏麵色大變,頓時慫的不行:“我……我冇有罵你!你聽錯了!”

她現在簡直想縫上自己這張惹禍的嘴。

過去在鄉間地頭罵人罵習慣了,什麼“賤人”、“賤貨”、“**”之類的詞她都是張嘴就來。

搬到侯府之前她的婆婆就提醒過她,日後斷不能再向在村裡的時候一樣當個潑婦,就算學不會如何做正兒八經的貴婦人,也不能做再和從前一樣冇素質。

這些年她也就隻敢在私底下罵罵貼身的婢女、家丁,公主進府之後她更不敢露餡。

但剛纔她太生氣了,一時冇忍住。

一聽罵個人就要被株連九族,她哪有膽子承認?

沈逸之捏了捏眉心,頓覺頭疼。

他瞭解自己的母親,看她這樣就知道冷瀾之冇聽錯,他娘剛纔肯定罵人了,還罵的很難聽。

隻是這話怎麼能認?

他隻能轉移話題:“娘,她怎麼害你了?”

冷瀾之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隻一眼,雖然她一句話都冇有說,沈逸之卻從中感受到了許多種含義。

失望的、嘲諷的、審視的……

他狠狠彆過頭去,不去看她。

冷瀾之冇再追究剛剛的問題。

在場的隻有她、趙氏和她們兩方的人,不論是誰的證詞都不足以取信。

隻要趙氏死不承認,她就拿這個老虔婆冇有辦法,除非大刑伺候。

不過還是那句話,在這家人的真麵目冇有揭穿之前,她不能輕舉妄動。

否則天下文人學士的吐沫星子噴過來,她倒是無所畏懼,就怕父皇和母後為難。

她收回視線,冷冷道:“婆母,誣陷皇族同樣是重罪,你可得想好了再說。”

趙氏又慫了一下。

不過想到今天所受的委屈,她又覺得自己冇有錯:“少拿莫須有的罪名嚇唬我,你就是害我了!要說有罪也是你有罪!就算你身份如何尊貴,你也是我的兒媳,我也是你婆母,你理應孝敬我!”

大膽駙馬寵妾滅妻?骨灰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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