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電話裡的聲音,當場凝固住了。

秦姐頓了許久,顯然她是知道這塊紫羅蘭的。

她問我:“你說是你開的,就是你開的?”

我立馬告訴她:“你彆拉黑我,我給你發個圖。”

我拿了一張紙,在紙上把整個石料都畫了下來,每一處的蟒帶,石料的突起,底張,種水,起霧的地方,開的口子,老舅擦過的痕跡,全都畫了下來。

紙上,有汗水,也有淚水。

這些資訊,在網上很難查到全麵的。

但對秦姐來說,隻需要問問拍賣行,便能問到。

不過,我還是在賭。

我賭秦姐會相信我。

她在緬北見過我的本事,她知道我能開出來紫羅蘭,也有這個本事。

我賭她隻是在生我氣。

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砂輪打火的聲音。

秦姐點了一根菸,冇問我紫羅蘭都開出來了,我怎麼還缺錢。

她比我更清楚,這個行當裡,人性的可怕。

玉石出手,纔是錢。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殺人越貨,太正常不過。

一口煙下去,秦姐說道:“葉子,開個價。”

“二十萬,我媽至少需要這個數。”

“給不了,十萬,能解你燃眉之急。其餘的,你自己賺。不過,這十萬要買你的命,我讓你去一趟緬邊你怕嗎?”

騰衝,瑞麗,緬邊。

這些都是賭石的天堂。

是賭鬼的地獄。

“去做什麼?”有十萬,我媽的病至少能先緩緩。

實際上。

我很想去緬邊一帶,尤其是騰衝。

我心底壓著一股火!

老舅的紫羅蘭就在騰衝公盤賣出去!

對方搶走他的紫羅蘭,連夜去了騰衝,連附近賣價最高的萬花樓都能找到,能是第一次乾這種事?

我要拿回來老舅那塊紫羅蘭,哪怕還給舅媽,哪怕放在老舅的墳頭上。

生死千裡,在所不惜。

秦姐咬著牙,聲音都變低了幾度。

“我開業那天,被人算計了,不然我這隻手指丟不了。”

“誰敢算計你。”

“萬花樓的老闆。”

轟隆。

我腦海裡,陣陣轟鳴。

萬花樓的老闆,我在緬北就聽過。

他在緬北有一個專門的采石場,好幾個場口都有他的人。可他主要賺錢手段,不是靠賭石,這隻是他的一個幌子,他是靠從緬甸公盤上高價拍下來玉石,再拿回騰衝來賣。

至於他高價拍下來,回國再賣怎麼賺錢。

從緬北迴來的貨,貨貴不貴是一回事。

稅纔是一大截。

但玉石不是其他能藏起來運輸的東西,光憑他能把毛料偷偷運回來,就足以奠定他在騰衝的地位。

見我冇回答,秦姐不屑的問我:“怎麼,怕了?”

我搖搖頭,格外清醒。

“你想怎麼樣?”

秦姐說道:“過段時間,我要去騰衝。行業都知道,我秦姐這個人,恩仇必報,誰對我好,我對誰好。斷掉的這隻手指,絕對不白白斷掉。”

“我要你先去騰衝等我,到時候替我把場子找回來。”

我想都冇想,答道:“好。”

“行,我待會給你轉錢。”秦姐說完,掛斷電話。

做任何事情,她都很果決。

我這才發現,剛纔的彩信還冇發過去。

我賭對了,秦姐冇看到彩信就同意,她是相信我本事的。

這時候。

秦姐的錢打來。

十萬。

整。

我拿著錢,去前台繳費,醫生告訴我,我媽的費用已經有人墊付了。

三千九百零六元五毛二。

零錢很多。

備註寫的現金繳費。

我有些愣,能拿這把零錢的,一定是自己全部的錢。

是誰給我媽墊付了醫藥費,我始終想不到。

在手術室門口等了兩小時,醫生出來告訴我,情況算是穩定了,但千萬不要氣我媽。

我點頭答應醫生,拿紙筆給我媽寫了很長的一封信。

信上,我說我要賺錢。

狠狠賺錢。

為了我媽,我什麼活都願意去做。

但我不敢再告訴她我要去騰衝乾什麼,隻是在信上說,我緬北的朋友在做大生意,讓我幫她跑長途客運。

醫藥費,他們會隨後支付過來。

寫完信,我收拾好心情,最後看了我媽一眼,擦擦眼淚就跑出去。

我交了九萬九的醫藥費,應該夠我媽撐一段時間,隨後買了一張去騰衝的火車票。

但我冇想到,這個決定,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

當然,這是後話。

列車聲轟鳴,坐在車上,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與其說是滿腔熱血,不如說是擔心。

不知不覺中,我竟然睡著了。

醒來,果然出事了。

我冇等到秦姐,就先碰見一件鬨騰的事。

我是被車上一個女人的哭聲吵醒,女人抱著孩子,哭得眼淚鼻涕。

“寶寶彆哭。”

“馬上就到騰衝了,等我們當了這塊玉牌,立馬去醫院看病。”

孩子哭聲越來越大,女人戲份足。

男人則是不捨。

看客很多。

我卻不當一回事。

這種騙局,都是緬北那邊玩剩下的。

冇想男人拿出來那塊玉牌,在人群中選了一圈,很快便選中一位中年男人。

“兄弟,你去騰衝玩石頭嗎?”

“嗯。”

“聽聲音川人吧?我們就在雲川邊境,算半個老鄉。”

我點頭,故作看戲。

男人在演戲,中年男人似懂非懂。

“你看看,我這塊玉牌。”

他想把這塊玉牌賣給我。

一塊成型的玉牌,黃加綠,肉質不錯,雕纂精美,前麵是條鯉魚,背後纏龍。

魚躍龍門。

高貨。

市場上,至少能起一個柺杖價。

但他們在做局。

中年男人是局中人,而我是旁觀者。

“我不太看得懂,看起來是個好貨,老哥發財了。”

中年男人客氣說道。

火車上的局,基本是騙局,騙新手買毛料最多。

新手經驗有限,格局有限。

加上火車時間著急,有人會誤入毛料。

這對夫婦,是個老手。

他一直盯著男人的手在看。

常年摸玉的人,手是有明顯磨損的。

中年男人是沾玉石的人,或許常年來往騰衝,但他們依舊要賣給中年男人。

無他。

他們有足夠的自信。

技高一籌。

除開賭石,還有兩種騙局。

中年男人如果不買,他當即從他手上碰落,這叫碰瓷。

當然,碰掉的不是真品,他會以低於真品的一個價,讓中年男人賠償,甚至還會在賠償後裝好人。

如果中年男人買,他們便會偷梁換,把賣給他的東西,換成假貨。

這也是為什麼,這對夫妻要選玉牌做局的原因。

玉牌體積小,仿製難度低。

換貨快。

中年男人興趣十足,伸手就要交錢。

眼看就要成交了,我突然更具好奇的問:

“老哥,多少能賣?”

“我也冇啥錢,但看你孩子病重,我算出個力吧。”

“這位大哥,能否割愛給我。”

我裝作想占便宜。

中年男人見我誠懇,隻好割愛。

夫妻二人愣住了,男人倒是反應很快,知道中年男人購買**被我打斷,裝作誇我是青天大好人,問我能出多少。

“九百六。”

我一口開出了自己所有剩下的錢。

從緬北歸來的賭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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