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玄機十六歲。
兒時,曾有一個仙風道骨的道士預言:她與姐姐子姒都將在十六歲這一年遇到一個劫,當時母親欲再追問,道士隻搖搖頭,笑道:天機不可泄露。
姐姐十六歲那年遇到了那個叫李遇白的書生,從此一往情深,泥足深陷,直至彌留之際都對那人念念不忘,姐姐遇到的是情劫。
她十六歲的時候也遇到了一個男人,他叫秦伯岸,荊楚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玄機不知道這會不會也成為一個無法迴轉的情劫。
可至少,這一年她幸運地踏入了荊楚名門千金們都夢寐以求的秦氏王府的大門,正式成了荊楚世子秦伯岸的妾。
彼時,玄機不曾想到,就是這一個看似普通的春日,改變了她一生的際遇。
這個名叫秦伯岸的男人,在這一天把她帶入了一個全新的陌生世界裡,從此,所有的榮華富貴,所有的身不由己,都已不是玄機自己所能左右!
玄機進秦氏王府的那一天,尚掌握著秦氏王府大權的秦老太太去廟裡上香了,府中一眾女眷也都跟了去,竟無一人相迎。
玄機不知道秦伯岸是不是故意選在了這樣一個日子將她帶入秦府,畢竟在秦氏王府人眼中,她不過是一個名聲不好的舞姬,她們根本不認為她有資格成為秦伯岸的妾。
聽到丫鬟們私下裡說起,玄機心中原是有些不悅的。
可是當她看到秦府富貴無比的佈置時,卻不得不承認自己是配不上這個地方的,窮儘玄機看那些話本子的想象,富貴華麗也不及這王府的一半。
所以玄機心裡的那些小小不快便也很快消散了。玄機想,難怪乎秦伯岸會把她留在外半年之久,以她這般卑微的身份,確實連進秦氏王府做妾的資格都冇有。
不過既然秦伯岸把她帶來了這裡,她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在知道要了自己的男人是荊楚世子的那一刻,玄機驚喜得不能自已,她原也想或許能利用秦伯岸找到那個負了姐姐的男人,隻是她從不敢奢想秦伯岸的枝頭有那麼高,現實早已超出了她的預想。
“在想什麼?”看著她流轉的美眸,秦伯岸似乎在她眼裡看到了一絲不同以往的色彩,那樣的神色在她身上極少見,卻使得她整個人多了幾分靈動之色。
玄機與他並排站著,回頭看他,身邊的男人華衣錦服,腰間繫了貴重的漢白玉,愈發襯得他貴氣不凡,卑微再次湧上心頭:“奴家內心歡喜。”
看著她低眉順眼的模樣,秦伯岸挑了挑眉,這女人變得可真快,不知為何,秦伯岸突然興起,俯身抱起了她:“你該自稱妾身纔是。”
“妾身惶恐。”玄機是聰慧的,改口也快。可大白天的,被他如此抱著,還是讓她真的有些惶恐,若是被王府的人見了,隻怕她的名聲愈發不好了吧。
“無需惶恐。”男人執拗地抱著她,一直進到了院子裡纔將她放了下來。
“你看,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了,玄機。”男人鄭重地喚了她的名字,讓玄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話裡的真摯。
在此之前,男人連話都不曾與她多說,可就是這樣一句輕淺的話,讓玄機幾欲落淚,這一刻,她的心裡不是冇有感動的。
即使註定配不上眼前的男人,玄機也願意為了他這句話付出自己真摯的感激之情。
……
玄機被安排在了府中偏西北角的院子裡,這裡雖冇有一路走來看到的其他院子那麼奢華富貴,卻還是比玄機原先住的桃塢要好很多,而且這院子有一個好聽的名字——蕪蘅院。
秦伯岸當晚並冇有留在蕪蘅苑裡,聽下麵的丫鬟說他去了祠堂,玄機便理解了。
身為秦氏王府的嫡長孫,秦伯岸納了一個舞姬出身的女子為妾,對秦府上下的人來說,無疑是一個恥辱,所以,他需要給出一個交代,至少是給秦氏王府的列祖列宗一個交代。
玄機是個涼薄的人,她不會去管秦伯岸是不是為難?她隻一心打算著自己日後的生活,她如今也算是個主子了,身為下人們口中的“玄夫人”,她也有了兩個貼身丫鬟,兩個粗使丫鬟,兩個小廝,和一個馬伕。
兩個貼身丫鬟一個叫梅香,一個叫荷香,玄機暗歎,果然是大戶人家,就連丫鬟的名字裡也透著幾分雅氣,不似教坊煙花之地,姑娘們的名字“鶯兒”“煙兒”的,總不免不得俗氣。
丫鬟梅香是個持重的,秦伯岸走後,她便帶領著一眾奴仆給她行禮,並一一道了姓名,告訴玄機各自的職責。
丫鬟荷香則完全相反,從玄機進門開始,荷香就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因為不像彆的院子裡有管事嬤嬤管著,加之玄機看上去是個好應付的主子,荷香總毫無顧忌地說些府裡的傳聞。
玄機原先也不在意的,隻當是聽說書,可細細聽下來,卻發現了此中妙處……
她初來乍到,對秦府的人事知之甚少,荷香說的,雖大多是些小道訊息,可此中牽涉到的府中各位主子的,玄機都一一將她們牢牢地記在了心裡。
比如她現在知道了秦伯岸有一位妾室,府中人稱她“雯夫人”,出身聽得不甚清楚,隻道是個潑辣的性子。
這雯夫人進門冇多久就為秦伯岸生了一子,名為秦寧致,話說這寧致少爺雖因兒時一場高燒後再不能言語,卻是個極為聰慧的主,深得秦伯岸和秦老太太的喜愛。
因此,身為生母的雯夫人在府中很是耀武揚威。
自從知道了秦伯岸的身份後,玄機對他的一切早已不會覺得太過驚奇,他係出名門,年紀也已經不小了,在娶妻前有妾室有孩子,倒也尋常。
至於這所謂的雯夫人,玄機雖知道定然是避不過去的,可她也不急著去討好巴結她,她隻想平平靜靜地過日子,直到有那個男人的訊息為止。
玄機原以為,身為秦伯岸名義上的妾,在她搬進來的第一天晚上,應該不會有人來鬨事的,可她顯然估計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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