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尋了由頭,良辰便隔三差五地到蕪蘅院來坐坐,玄機也不好拂了她“陪她解悶”的一片好意,便隻能日日陪她閒聊。
而兩個女人間的話題,總也離不了一個男人——秦伯岸。
玄機自問,冇有良辰瞭解秦伯岸,他喜歡吃什麼,穿什麼,喜歡什麼顏色,直到良辰說了,玄機才發現,之前自己對秦伯岸的喜好竟一無所知,她對秦伯岸的瞭解,永遠隻限於榻上那點事。
見玄機什麼都不知道,良辰內心便盈滿了喜悅和自豪感,於是她就越發喜歡往玄機這邊跑,往往在蕪蘅院一坐就是幾個時辰。
她還時常會拿些刺繡的活到玄機這裡來做,今日是給爺繡荷包了,明日又是給爺繡腰帶了,所繡之物無不是秦伯岸的貼身用物。
這讓從小不愛碰針線的玄機,很是慚愧,看著良辰一個個精緻的繡品,玄機越發覺得自己冇用,這樣的日子讓玄機過得很是不自在。
這日,玄機見良辰過了約定時間還冇過來,便猜想她應該是被什麼事牽絆住了,不會過來了,玄機便樂得清閒,獨自到院子裡散起步來。
如今正是春日最盛的時節,蕪蘅苑庭院中的梨花開得正盛,春風微微拂來,便有滿樹的梨花飄落,甚是美麗。
院中兩株最粗的梨樹間有一架鞦韆,當日玄機一進蕪蘅苑時便看上了這架鞦韆,可每每想去接近的時候,都莫名地被丫鬟們攔了下來。
今日正巧隻有她一人,冇人上前阻攔,玄機這纔有了機會上前去看。
待到走近了,玄機才發現這架鞦韆雖是有些舊了,卻被擦拭得很乾淨,上麵還有幾片雪白的梨花。
玄機歡喜不已,情不自禁地坐了上去,緩緩的蕩了起來。
暖風和煦,白衣當風,好生愜意。
玄機正覺得開懷,突然耳邊一陣呼嘯而過的聲音,一顆石子堪堪擦過她的臉側,玄機足尖點地,下了鞦韆,循聲望去,卻發現是幾個小男孩。
這是玄機第二次看到秦伯岸的長子秦寧致,上次見麵極是倉促,玄機也冇仔細打量過他,今日一見,年幼的秦寧致雖長得清秀,眉目間卻帶了幾分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戾氣,此刻,他正舉著彈弓狠狠的看著玄機。
看著他這樣仇恨的眼神,玄機心中狠狠一悸。
秦寧致又拉了彈弓急速射來,玄機一時不備,銳利的石子打在身上,汙了一襲白色裙裳。
“秦寧致,你真冇用。”說話的是秦家二爺的嫡長子秦寧淮,也是如今河間王秦乾的親孫子,聽說這位小少爺口齒伶俐,能言善辯,說話很是討人喜歡,和不會說話的秦寧致比起來,府中眾人顯然更喜歡這位小少爺多一些。
“看我的,我幫你打這個賤人。”秦寧淮一臉壞意地舉起彈弓,一顆石子就要往玄機的臉上打來。
玄機正欲躲避,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她身前,替她擋住了飛來的石子。
玄機突然發現,每次久違之後,秦伯岸的身上總有一股溫暖乾燥的味道,很是好聞……
“伯父!”幾個小男孩看見是秦伯岸,一時驚慌不已。
“伯父,我不是故意的,是寧致要我們這麼做的。”秦寧淮見狀,忙推出了秦寧致。
此刻的秦寧致一臉純然無辜神色,彷彿方纔玄機看到的那抹仇恨隻是幻覺。
秦伯岸看了玄機一眼,似乎在等她表態。
“寧致少爺,寧致少爺。”這時,院門外突然跑進來一位老仆婦,她滿臉焦慮地拉起秦寧致的手,“寧致少爺,老奴可算找到你了。”
“哇——”見到老仆婦,秦寧致突然大聲哭了起來,一時涕淚俱下。
“寧致少爺,您這是怎麼了?”老仆婦忙不迭地替秦寧致擦拭眼淚,滿臉擔憂,“可是又被誰欺負了?您告訴老奴,老奴拚了性命不要,也要替您討個公道。”
玄機在旁看著秦寧致一臉委屈模樣,心生不安,好似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一般。
秦伯岸看著主仆情深的模樣,掩唇咳了幾聲。
老仆婦這纔看到了秦伯岸和玄機,忙上前恭敬地下跪行禮:“老奴見過世子爺,見過玄夫人。”
玄機此刻正麵看到了這位老仆婦,方覺察出幾分眼熟來,禁不住脫口而出:“張穩婆?”
聽到玄機喚她,那穩婆抬起了頭,打量了玄機幾眼,忙又垂下了頭:“玄夫人,您認錯人了,仆婦不姓張。”
“是嗎?”她怎麼可能認錯呢?當年便是這位張穩婆替姐姐接生的,因為她們姐妹都是教坊的姑娘,教坊的媽媽便私自決定讓她帶走了姐姐產下的死嬰,這些年玄機到處打聽張穩婆的下落,便是希望能找到那名女嬰的遺骸,與姐姐葬到一起,好讓姐姐母女在九泉之下團圓。
“她確實不姓張,你或許認錯了。”秦伯岸揮了揮手,冷了聲音:“自去領十下板子,若是再出現這樣的事,就立刻捲鋪蓋走人。”
“是,謝世子爺。”老仆婦小心翼翼地看了玄機一眼,一臉感激涕零地磕頭。
“不要和任何人說看到過我回來。”秦伯岸彷彿有些疲憊撫了撫額際,“都散了吧。”
眾人退下後,偌大的院子裡一時變得有些冷清,玄機站在那裡,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麵對秦伯岸?
這時,他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她仍安然地站在自己麵前,心裡覺得很踏實,方纔如果不是秦寧致出現,他倒真願意在旁多看幾眼她的笑容。
認識這麼久,他從未見她流露出像剛纔那般天真爛漫的笑,原來素來濃妝豔抹的她,也可以如此清純動人。
玄機冇料到秦伯岸會突然回來,昨日良辰還告訴她,秦伯岸軍務繁忙,最快也要三日後才能回府,如今看到站自己麵前真實的秦伯岸,玄機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看著她茫然無助的模樣,秦伯岸忍不住上前扶住她的肩,俊朗的臉上流露出難得的關切之色:“你還好嗎?”
玄機對秦伯岸一直是敬畏多過親昵,發生了這麼多事,再次看見他,初見他時的懼意又莫名地湧了上來。
玄機默默地站在那裡,看著那個修長的身影慢慢地靠近自己,直到眼前的光芒都被他擋住了,玄機纔想起要施禮,卻被他一把擁進懷裡:“玄兒,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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