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玄機抹了濃厚的香粉,站在桃塢門口等他,春日的夜晚還有幾分寒冷,玄機著了單薄的大紅色裙裳,在晚風中瑟瑟發抖。
玄機之所以這麼做自然是為了討好他,玄機知道,但凡男人,都喜歡疲累了回到住處的時候有個女人在等。
待他回來問起為何穿這麼單薄在風中等他?她就可以含羞帶怯地說“奴家如今吃喝都用爺的,爺又不要奴家的身子,奴家心裡難過愧疚得緊,就讓奴家做一回盼良人歸來的女子,總不忘自己還是爺的女人。”
玄機暗暗的把要說的話都想了個透,一心隻等著男人來,上演一場“梨花帶雨”的戲,以求博得他的心。
可是男人總有太多的事要操心記掛,對她這樣連妾都算不上的女人,他是不需要守時的。
玄機站在冷風中,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凍得牙齒都打顫了,還是冇有看到那輛熟悉的馬車,心中不由暗歎,或許自己真的是冇有入豪門的命吧。
“燕嬤嬤,我看爺是不會過來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世人都說舞女無情,玄機總是不忘向眾人詮釋這一點。唯有如此,方纔能讓所有人相信,她接近男人不過是為了求一個名分,不為其他……
對給與她溫飽的男人,玄機從冇想過要付出真感情,既然等了這麼久他還冇來,她也不會耗時間在等他上,還不如回房看看話本子來的有趣。
燕嬤嬤卻是個忠仆,聽了玄機的話,立刻怒意橫生,卻又礙於她的身份,隻能沉默了不說話。
每每燕嬤嬤沉默,玄機總礙於情麵,且依著她的意思,畢竟若是將來有幸嫁入豪門,她還是要依靠這些府中的老奴仆提點的。
玄機住的是城西一座三進三出的院子,院子前麵是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路旁載了柳樹,春日的時候,會有很多柳絮飄落到一旁的碧水池子裡,走在樹蔭叢中,也是彆有一番風味。
玄機在教坊的時候就聽坊裡的姑娘們說,城西多文人雅士,僅是玄機如今住的這條街上,就出過好幾位秀才,進士,隻是玄機素來是不屑與這些無病呐喊的讀書人來往的。
在玄機看來,如今這等亂世,女子就該崇拜那些能沙場殺敵,平定亂世的英雄,那些整日隻知吟詩頌詞,風花雪月的讀書人根本就不懂何為亂世?何為亡國之恨?
有時候,玄機也會暗暗竊想:自己一介舞姬,被男人金屋藏嬌在這素以文雅著稱的地方,若是被那些文人雅士們知道了,恐怕是要大聲痛斥了吧。
每每想到此處,玄機便有一種報複的快感。想當初姐姐就是因為愛上了一個讀書人,才……
“姑娘,爺來了。”燕嬤嬤突然出聲,打斷了玄機的思緒。
玄機抬眸,果然看到前麵不遠處,一輛掛著明燈的馬車伴隨著一陣轔轔聲響,徐徐而來。
玄機原以為他不會來了,心裡雖有些遺憾,但更多的卻是輕鬆,從見到他的第一麵起,玄機就莫名的有些畏懼,那樣剛毅俊朗的一張臉,似曾相識,卻又彷彿隱藏了某種不知名的危險,令人陡升懼意。
玄機微微屈膝,衝著那輛華麗的馬車施了一禮,低眉順眼間,玄機看到那一角華貴袍邊從車上滑落,慢慢向自己步來。
男人身上有一股子玄機熟悉的甘鬆香,這是極為名貴的香料,在這動盪不安,物價飛漲的年月裡,能用上這種香料的,必是富貴至極的人。
“抬起頭來!”男人的聲音溫和而有力,玄機記得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心裡就不禁一陣小鹿亂撞,當時便羞澀得滿麵通紅。
隻是如今她已不會為這聲音所動,因為她太瞭解這個男人的性情了,他哪裡會是那溫潤君子!
玄機依言抬眸,一不小心就撞進了男人深邃莫測的眸中,連忙下意識的就撇開目光,卻不及他的動作快。
男人修長的指尖輕輕地挑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視著他,嘴角緩緩地帶起一抹令玄機驚詫的笑容:“許久不見,卿卿還是這般美貌。”
聞言,玄機的臉再一次不可遏製的一紅,偶有一縷晚風吹來,玄機隻覺得臉頰越發滾燙。
在荊楚,文人雅士們總是喜歡稱自己的夫人為“卿卿”,以示夫妻感情深厚,如膠似漆。
玄機喜歡看話本子,那些靠寫話本子養家餬口的窮酸秀才們,總不忘在男女主人公久彆之後,歡愛之前寫些親昵的對白,比如說這句——“許久不見,卿卿還是這般美貌”。
玄機臉頰緋紅,腦袋裡卻不由得暗自竊想:莫不是這男人也喜歡看活色生香的話本子?
“此番要在這多住幾日!嬤嬤去準備一下吧。”男人的眼裡有笑意閃過,看在玄機眼裡,卻彷彿彆有深意。
燕嬤嬤一向對男人極為恭敬,忙俯身應了:“老奴這就去準備。”
對於男人要留宿幾日的想法,玄機有些慌神,不及她多想,男人早已大手一揚,將嬌小的她攬入臂下:“走吧,卿卿,屋裡暖和。”
冷風瑟瑟,他的懷抱異樣溫暖,此時的玄機尚不明白,男人怎麼會突然轉了性?對她這麼溫柔備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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