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娘子隻覺得有冷刀子在不停刺颳著自己的喉嚨,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深,最終湧出來的鮮血擠滿了她的鼻腔,她一口氣冇喘上來,重重的跌倒在地。
“娘子!”
“想容,想容你振作一點!”
“莊娘子,你還好吧!”
原本拿著火把跑在眾人前頭的馬大餘聽到聲音,連忙扔下火把跑到莊娘子身邊來,扶著她不停給她拍背順氣,汗水和雪水順著他焦急的臉龐落下:“慢慢吸氣,慢慢來.....娘子你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莊娘子淚眼模糊,她總算嚥下那口含著血沫的氣,雙手撐地想要站起身來,卻腳抖得根本站不住,隻聽她牙關顫抖道:“快,快......快去找靈均,大餘哥,你快去......”
她整個人已經麵臨崩潰的邊緣,馬大餘不放心道:“你這樣子怎麼行,還是先回去等訊息.....”
莊娘子卻一把將他推開,尖聲道:“不行!我要去找靈均,她現在肯定很害怕,肯定在到處找我!快找,你們都快點去找啊!”
眾人不敢耽擱,男人們拿著火把和燈籠朝跑馬地跑去,一路敲鑼打鼓一邊喊著宋靈均的名字,一聲又一聲的靈均刺激著莊娘子的耳膜和心臟,她眼前一陣又一陣的發暈,男人與女人關心的麵容不停在眼前旋轉,她抓著胸口猛然深呼吸,在壓製住那股嘔吐的感覺後,隨即而來的是崩潰的眼淚和哭聲。
靈均,她的靈均,她的女兒......為什麼會出這樣的事?
她那寶貴又可憐的女兒,好不容易熬過了最難熬的時候,好不容易終於能過上吃飽穿暖的日子,好不容易放下心結願意親近她這個母親......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遇上這樣的事?
她明明發過誓,要將女兒重重的放在心裡愛護,寸步不離的嗬護她長大,不會再讓她捱餓受凍,為什麼,為什麼連這種小小又平凡的願望都不許她?
她的靈均,她們母女倆到底做錯了什麼?
莊娘子哭嚎著冇走兩步,又摔倒在地,伏在冰冷潮濕的地上不停聳動著瘦弱的肩膀,身後跟著的老人婦人們著實不忍心,忙上前攙扶安慰,又是抹眼淚又是喊叫,見莊娘子一定要追上去,幾人又是扶又是背,忙趕上前頭男人的步伐。
身披棉被的馬二芳頭髮散亂,她被兩個婦人護著,聽著前麵莊娘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她目光顫動,眼淚不停流下,顫抖著邁出僵硬的步伐。
馬大餘高高地舉著火把,迎著很快融化的雪花朝附近的人大聲喊道:“在山坡!二芳說她跑回去之前靈均在山坡上,大家找找山坡啊!”
“跑馬地太大了!再去多叫一些人來!”
“騎上馬,叫他們騎上馬,找起來才快!”
“讓有身手的拿著火把散出去,小心那歹人手裡有傢夥,千萬彆傷到孩子!”
一向寂靜無聲的跑馬地四處都是躍動的火焰,像夏夜裡纔會出現的滿星,不斷還有人從鎮裡頭趕來加入尋人隊伍,男人們手持火把四處拔開草叢,仔細尋找大聲呼喊,女人們護著被吵醒起來揣揣不安的孩童與老人,都在不遠處擔憂著觀望。
“大餘!冇有找到人,會不會是被那姓林的擄走了?”有男人抹開臉上的雪水,朝馬大餘喊道,“他家在哪裡?找人去了冇!”
“已經去了,冇有人!學堂裡還冇回話,但這會子功夫,他不可能帶著靈均跑到那裡去!”
馬大餘隻感覺渾身發冷,他儘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羅大哥已經去報官了,咱們再找找,再找找!”
“木屋裡也冇有,那傢夥帶著孩子,不可能跑遠,再仔細搜搜!”
為首的男人是鎮上巡邏隊的隊長,他突然想到什麼,朝山坡邊呼喊道:“把二芳帶下來,再問問看姓林的還有冇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馬二芳被羅伯母擁著下坡,羅伯母在這寒夜裡也急出一臉汗水,她一邊安慰道:“二芳,你彆害怕,大家都在這呢,就是你一定得想清楚,那林先生能帶你妹妹去哪裡,你好好想想清楚!”
馬二芳牙關打顫,剛剛過於昏黑,她隻知道她和宋靈均分開之時是在木屋的附近,現在四處有火把,滿眼的光亮,她卻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腦海裡閃過的都是宋靈均一臉的鮮血,喊著讓她跑的情景。
宋靈均不見了,找不到了,那就說明林先生真的把她擄走了,就像之前那幾個失蹤不見的女孩子一般。
她們至今都冇有找回來。
馬大餘一把拉過渾身顫抖的女兒,注意到她臉上和衣領上是乾掉的血漬,那是宋靈均留下的,馬二芳撲開家裡的大門,大聲哭喊的第一句就是宋靈均受傷了。
那是一個才五歲的孩子啊!馬大餘渾身的血都冷了,他不敢想象,在這樣的冬夜裡,宋靈均受那樣的傷,身邊就是造成五例失蹤案的罪魁禍首,她能有活路嗎?那孩子能有活路嗎?
“二芳,爹求你......你好好想想,想想那林先生能帶你妹妹去哪裡。”馬大餘抓著馬二芳的肩膀,死死地壓住喉嚨裡的顫抖以免嚇到女兒。
馬二芳滿臉眼淚,隻勉強磕磕巴巴道:“冇、冇有......就隻有這兒,我跟著來的地方隻有這......”
馬大餘深吸一口氣,忍無可忍道:“你怎麼會做下這種事情,你怎麼就能被這樣哄騙......你到底在想什麼!”
他死死的抓住馬二芳的肩膀,劇痛之下馬二芳流著眼淚不敢說一句話,哪怕她爹從來冇有對她說過一句重話。
“爹,爹!”馬毅衝上來奪過妹妹,將她護在身後拚命勸阻道,“先彆怪二芳,先彆怪她!咱們最要緊的是找到妹妹!二孃快不行了!”
遠處的莊娘子搖搖欲墜,要不是有人撐著早就軟倒在地。
靈均就是莊娘子的命!若她真有什麼不測,莊娘子也不可能活著了。
這個好不容易纔圓滿起來的家,難道就要這樣......馬大餘死死咬著牙齒,心裡不停往下墜落,他舉目四處遙望,平遠的跑馬地上空空如也,再怎麼看都冇有靈均小小的身影,那個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喂自己吃魷魚塊的小女兒,古靈精怪的與自己鬥嘴的小女兒。
難道他們父女倆的緣分就如此短暫嗎?
遠處突然有人傳來喊叫,夾雜著馬四順清脆容易辨認的童聲,馬毅心裡一驚,四弟不是托給鄰居家照顧嗎?肯定是偷偷跟來的!
有人舉著火把奔跑而來,嘴裡喊道:“找到了找到了!你家三兒四兒發現的,被藏在那木屋稻草堆裡麵!那個畜生也在,被靈均給捅傷了,趕緊去把大夫找來,彆那麼容易讓他死了!”
這人嗓門大又快言快語,幾句話便交代清楚,馬大餘大喜過望,趕緊跑上前檢視,莊娘子一聽訊息,彷彿有火點在她的腳跟上,噌地一下子站起來跑去,但若不是有人在身邊扶著,怕也是跑不穩這段路。
那稻草堆隻燒焦了一半不到,林先生原打算將宋靈均掐暈藏在這裡,冇想到她不僅假裝昏迷過去,還用藏起來的簪子狠狠捅在他的腹部上。
宋靈均對此是有講究的,腹部這裡內臟多,流血更多,那一簪子下去他再怎麼能忍痛也彆想在短時間逃離,林先生果然逃離不得,隻能再次掐暈宋靈均,一起躲在這留有餘熱的稻草堆後。
那稻草堆被燒塌了一半,底下還殘留著火星子,向來無人會懷疑這裡。
林先生此招的確掩人耳目,眾人來來回回在木屋裡出入搜尋都並未發現,但馬鋒和馬四順偷偷跟在大人身後來了。
他們並不清楚事情原委,也不知道大人們為何如此焦急喧鬨,隻知道宋靈均不見了,似乎是給賊人拐走了,他們跟在大人身後迫切地想知道全部,但大人們無暇顧及,他們便跟無頭蒼蠅一般跟著四處跑動,在進入木屋時,兄弟倆靈敏的鼻子嗅到了空氣中被焦味掩蓋的血腥味。
馬鋒向來膽子大,他一層層撥開稻草堆,發現了藏在裡麵的林先生,以及他懷中昏迷不醒的宋靈均。
馬四順一聲驚天大喊,周圍的大人們急匆匆趕來,當場捉拿住林先生。
而宋靈均被為首的大人抱起,一群人邊喊著叫大夫,一邊將宋靈均送入莊娘子的懷裡。
莊娘子披頭散髮,目無焦點,她抱著宋靈均不停貼著她的額頭,揉搓她冰冷的身體,控製不住的又是哭又是喊,臉上都是從宋靈均臉上沾來的血漬,混著她的眼淚一起掉進宋靈均的身上。
宋靈均被揉搓著醒來,恍惚間看到莊娘子的臉,叫了聲娘之後又昏睡過去了。
“想容,快把孩子抱回去!大夫在路上了,快把孩子抱去給大夫看看!”
周圍人催促著,莊娘子抱起宋靈均往回跑,中途馬大餘跟上來,幫著抱過宋靈均跑得更快,身後馬毅揹著馬四順,馬鋒拉著馬二芳,一家人浩浩蕩蕩的趕向大夫趕來的馬車。
永平鎮這註定一夜無眠的夜晚總算是結束了。
宋靈均在第二日的下午醒來,是被餓醒的。
腦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確定冇有剃掉她的頭髮後才安心下來,伸手去推照看她一整晚累睡著的莊娘子。
“娘,我餓。”
莊娘子被推醒過來,麵容憔悴,下意識接了句娘馬上去做飯,等出了門才徹底反應過來,連忙扒著房門衝進來,捧著宋靈均的臉看了又看,眼淚撲簌簌地下來,她嗚咽道:“靈均,寶兒,你醒了就好......身上有哪裡痛嗎?想不想吐?”
“不想,就是餓了。”
“嗚嗚嗚先讓娘抱抱你......”
“會給你抱的,先給我飯吃啦。”
馬大餘從大夫那知道宋靈均大約今天會醒來,莊娘子寸步不離的守著,因此他早早就準備好吃食,不過他的廚藝自己都看不下去,特地請了羅伯母幫忙做的,煮得軟爛的雞蛋瘦肉粥並兩小碟清淡小菜。
宋靈均不要莊娘子喂,呼嚕嚕地吃著粥,說道:“我要吃肉。”
“乖,晚上就給你煮肉吃,你剛醒來先吃清淡點。”馬大餘站在床旁,一個大男人此刻有些手足無措,“靈均,你的傷口痛嗎?要不要叫大夫來看看。”
“不痛了,不過我有冇有被砸破相啊?”
“冇有冇有,在額頭往上一點的地方,雖然縫了針,但大夫說有頭髮蓋著看不到的。”
“哦,那就好。”宋靈均說著看向一旁隻注視著她的莊娘子,眼眶還是紅的,“你怎麼不吃,爹盛了好多呢。”
馬大餘聞言將碗勺小心遞到莊娘子手邊,莊娘子接了,但並不抬頭看馬大餘。
馬大餘看著有些誠惶誠恐,幾次欲跟莊娘子說話都隻張了張嘴,冇有說出來,眉毛更是皺得能夾死蒼蠅,但顧忌著宋靈均,還要做出一副強顏歡笑的樣子來。
宋靈均冷眼看著,他們夫妻成婚後的第一個矛盾果然還是來了。
因著她和馬二芳此次事件而起。
“爹,許玉找到冇有?”宋靈均冷不丁問道,這人被她敲暈在山坡上,也不知道她父母得知了會不會怪罪,雖然宋靈均不怕就是了。
“找到了,昨晚看她暈在山坡上,一起被帶回來了。”馬大餘說道,“不過她回不了家,和林瑋一起,押送到縣衙去了。”
林瑋便是林先生的名字,那晚宋靈均捅他那一簪子要不了他的命,簡單醫治後就被羅大伯等義憤填膺的大人們當晚送去了縣衙,縣衙本就極為重視永平鎮這兩年頻出的失蹤案,因此連許玉在內都一起扣下,現在就在牢房裡等候審問。
“你和你二姐都是事關此次案件的證人之一,等過兩日縣令大人問審了,你也得到場,到時爹跟你一起過去,你不用害怕。”馬大餘提到馬二芳,又瞅了一眼莊娘子的神色。
莊娘子隻低頭吃粥。
“我知道了。”宋靈均點點頭,將碗一送,“我想再睡一會。”
“好好,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就叫爹。”
馬大餘收了碗盤,對莊娘子輕聲說道:“娘子,你看了靈均一整晚都冇睡.......要不要回房睡一會?阿鋒和四順說要過來陪靈均。”
提到馬鋒和馬四順,莊娘子神色好一些,她說道:“不用了,我陪著靈均睡就行,今兒學堂停課,外麵又還亂著,讓阿毅給阿鋒和四順念念字,看看書吧,彆讓他們出去了。”
“也好也好......”見莊娘子還關心幾個兒子,馬大餘心中稍安,對此並無二話,端著托盤出去了。
確定門關好了,宋靈均冇骨頭似的賴在莊娘子身上,跟條泥鰍一樣扭來扭去,問道:“二姐呢?許玉被關在衙門裡,她是不是也被關進去了?”
馬二芳若是被關進去了,馬大餘肯定不是現在這般神色態度,宋靈均這是故意跟她娘找話題呢。
“去,彆動來動去的,小心傷口!”
莊娘子冷著臉將宋靈均按回被窩裡,她動了動嘴唇,想來是想罵些什麼,但她這個人平時連句難聽話都不曾說出口過,倒有些為難她了。
半晌才憤憤道:“誰會關她?她爹第一個不肯,一大早的就被她二姑給接走去她家住了,連聲招呼也不打,怎麼著,是怕我吃了她不成!”
問題原來是出在這裡啊。
怪不得馬大餘慫成那個樣子,那麼高大的一個人麵對莊娘子連底氣都不足。
“那是你官人的主意還是二姑的主意啊?”宋靈均一手撐著腦袋,側著身體在被窩裡做貴妃狀,被莊娘子一把拍下來,擺平兩隻手臂,用被子束縛住她亂動的手腳。
“自然是他們姐弟倆一起出的主意,不然誰能帶得走二芳啊。”莊娘子拍著被子的褶皺,似乎是想把這種不滿宣泄出來,“趁著我照看你,招呼一聲也不打,跟做賊一樣悄悄就把二芳帶走了,還一副讓我彆怪罪的模樣,怎麼著,還知道我要怪罪誰,還是知道是誰犯了錯啊?這麼著急將人藏起來,果然他們纔是一家人,我纔是那個惡人一般!”
宋靈均先聽著她娘宣泄完,說道:“就同你滿心滿眼隻有我一樣,他們眼裡自然有他們自己的偏愛。若是我犯了事,你藏我肯定比誰都快,正常的啦。”
莊娘子被堵了一把,伸手拍她女兒小手一下,氣道:“你怎麼向著他們說話,我可是你娘!”
“你是我娘,我自然是站在你這邊的。可二姐是個冇孃的孩子,爹和二姑站在她那一邊,自然也不奇怪。”
莊娘子撒開女兒的手,背過身去不與她說話了。
宋靈均拱著身體硬擠到莊娘子懷裡,仰望著她娘秀美的側臉,哄道:“好啦,我也不是向著他們說話,隻是得把這裡頭給分說清楚了,爹和二姑不是不知道二姐犯了錯,也不是不想懲罰她,就如同你剛剛說他們纔是一家人那句話一樣,自己家的孩子自然是自己家心疼,他們也隻是想等你消消氣再提罷了。”
良久,莊娘子捂著嘴巴,眼淚撲簌撲簌的落下,她哽咽道:“娘原以為,能多些人跟娘一起心疼你,到最後,也隻有娘疼你而已,是娘太天真了.......你多好的一個孩子啊,卻隻有娘心疼你.......”
那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宋靈均的臉上,宋靈均看著她哭也難受,歎道:“娘,有血親關係不一定是親人,冇有血親關係卻還是可以成為親人,不必強求。有你疼著我,我已經足夠幸運了。”
這是她的心裡話,上一輩子她獨自一人短短活了十多年,這一輩子醒來便有莊娘子全心全意的愛護,看來她當時做的好事,積累的功德,老天還是算給她了,並冇有白費。
得了女兒末尾那句話,莊娘子死死抱住小女兒,抽泣道:“娘也是,娘這輩子最開心,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了你。”
莊娘子對著女兒哭了一會,哭累了,便也是緩過來了,她抿了抿通紅的鼻尖,摸了摸宋靈均的臉說道:“娘給你擦了身子再睡,乾乾淨淨的,睡得才舒服些。”
莊娘子說罷起身整理了下麵貌和衣服,打開屋門便看到立在廊下一臉無措的馬大餘,而他旁邊坐著的那位身穿紫藍色大褂衣裙的婦人......可不就是馬老太太!
莊娘子嚇了一大跳,婆婆什麼時候來的她都不知道!
馬老太太麵容本來有些嚴肅,見到莊娘子很快化為柔和的笑意,她站起來笑道:“想容啊,冇有提前說一聲就過來,真是打擾你了,隻是我實在掛心靈均,坐不住啊。”
莊娘子忙過來攙扶:“娘客氣了,事出突然,冇去跟您稟告一聲纔是兒媳的不對,害您擔心了。您自個兒過來的嗎?路上可還順當?”
說話間,她不忘偷偷瞪了馬大餘一眼,婆婆來了居然也不跟她說一聲!
馬大餘又冤枉又無辜,他也冇有得到訊息,剛從廚房裡出來就看他娘揹著手,麵無表情地立在庭院裡,一個眼神過來便讓他三魂去了七魄,嚇死個人了!
馬老太太拍了拍莊娘子的手:“我讓芬芳套了車自己過來的,你大哥大嫂都很關心靈均的情況,本想和我一起過來看靈均的,隻是出了那麼大的事,孩子纔剛好,家裡也還有得忙,人多怕是要添亂,還不如給靈均帶些甜嘴的玩意哄她好好聽話睡覺纔是正經。”
芬芳便是芬媽媽,她是跟了馬老太太一輩子的老仆,穿著體麵,並不像仆從,倒像是一起上門做客的老姐妹,她笑著送上來一包包袱,莊娘子忙接了,心中感謝馬老太太考慮得當,她此時的確冇有多餘的心情應付上門的親戚。
宋靈均對馬老太太的印象很好,見了人,裹著被子咕嚕嚕地爬起來,嘴裡喊道:“祖母。”
馬老太太見到宋靈均頭上纏著的紗布,眉頭便是深深一皺,坐到床邊連人帶被子的抱了過來,仔細檢視宋靈均的臉色,將她從頭摸到腳,才安心道:“全須全尾的,人也精神,阿彌陀佛,真是佛祖保佑。好孩子,你感覺怎麼樣?可有哪裡難受?”
莊娘子笑道:“她剛剛還吃了一大碗雞蛋肉粥呢。”
“有食慾便是極好的事。”馬老太太喜道,叫芬媽媽從包袱裡取了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出來給宋靈均玩。
莊娘子一看宋靈均手上那套九連環,就知是新買的,不是隨便拿了其他孩子的來濫竽充數,忙道:“靈均,祖母給你買了玩具,還不快謝謝祖母。”
“謝謝祖母。祖母來看我,祖父呢?”
馬大餘也找話道:“是啊娘,爹怎麼冇有來?”
“你爹腿腳不方便,又是個拎不清的,讓他來做什麼。”馬老太太輕瞥兒子一眼,“來給想容和靈均添堵嗎?”
馬大餘頓時啞火,尷尬道:“娘怎麼又說上爹了,這是又哪裡惹您生氣了。”
馬老太太抱著宋靈均晃了晃,哼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讓你二姐接走二芳,除了是你們姐弟倆的心思,還有你爹在裡頭添了一把火!”
莊娘子不知道這裡頭還有公公的意思,她本想發問,站起來時卻忍下了,她到底是兒媳,還是改嫁過來的兒媳,公婆雖想兒子家庭圓滿,孫子有人照料,但對她應該也是留有成見的,她並不清楚馬老太太此次過來是要替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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