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晚鶯趕到紫英閣的時候,側夫人常玖已經坐在席位上了。
一見她出現,常玖下巴抬了抬對麵的席麵,示意她坐在此處。
其實秋晚鶯很好奇,為什麼常玖那麼不待見白芙蓉,以至於非要讓她壓白芙蓉一頭。
秋晚鶯落了座,落花院的侍妾們重新跪坐。
薛時安和令彩藍一起來到紫英閣,眾人全都在侍女的攙扶下起身行禮。
薛時安俊臉宛如雕刻般英銳,深沉幽黑的眼眸充滿無形的威懾感。
“秋氏所製的蚊香解了老百姓蚊蟲叮咬之苦,該賞。”
“夫人持家辛苦,秋氏,侯府的銀錢出入,采買賬冊,日後就由你負責吧。”
眾人皆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管家權向來都是嫡妻掌管。
嫡妻身子弱,應交由老夫人掌家。
老夫人身子弱,交給二房嫡妻掌家。
怎麼也輪不到妾室掌家。
妾室掌家,曠古未聞。
侯爺不怕言官們參他寵妾滅妻嗎。
侯爺寵愛秋庶夫人竟然寵愛到如此程度。
“進來吧。”
侯府司會彎著腰進來。
薛時安指著堂下的男子:“他是侯府的司會,有不懂的,儘管傳他。”
眾人的目光齊聚在秋晚鶯身上。
秋晚鶯抬起白的冇有血色臉龐,一雙眼眸平靜淡漠,說不出的距離感。
她柔順的行了個禮:“謝侯爺。”
冇有拒絕,也冇客套。
因為她深知她拒絕不了。
橫豎都要管賬,何必惹他不快呢。
可是她的反應落在眾人眼中就成了野心勃勃的表現。
悅耳的歌聲忽然響起。
白芙蓉穿著舞裙,上台翩翩起舞。
長袖翻飛,袖中的花瓣飛向滿堂,看的人賞心悅目。
蓮步輕移,折腰旋轉,每個動作都帶著美感,可見下了不少功夫。
白芙蓉勻著氣息,雙頰暈紅,聲音柔和清脆:“妾身無長物,唯有一舞,賀妹妹立功之喜。”
常玖掩著紅唇,眉開眼笑道:“妹妹舞的可真不是時候,我們還冇來得及慶賀秋妹妹掌家之喜呢。”
白芙蓉笑容凝固在臉上,像是被雷劈中,錯愕愣在原地。
侯爺是瘋了嗎,讓秋氏管家!
常玖巴不得白芙蓉出醜,又一記重錘:“侯爺待秋妹妹真好,知道秋妹妹不會掌家,專門叫司會指點。”
“這份寵愛著實驚人。”
白芙蓉笑容牽強,嘴角隱忍的微微抽搐:“恭喜妹妹了。”
秋氏入府壓她一頭,現如今有了掌家權,她怎麼也比不過了。
秋晚鶯點了點頭以作迴應。
侍女們呈上菜肴,穿著飄逸的歌姬們甩起水袖。
常玖找準時機敬酒:“妾敬侯爺夫人一杯,遙祝侯爺夫人萬事如意,百年琴瑟好,千載鳳麟祥。”
薛時安和令彩藍同時端起酒碗。
常玖一飲而儘,得意的眼神拋給了對麵的秋晚鶯。
秋晚鶯接到常玖的眼神信號,皺著眉沉默兩秒,也端起酒碗:“妾祝侯爺夫人,願侯爺夫人情比海深,和和美美四同堂。”
薛時安盯著她,眼中隱約閃過什麼。
他慢慢的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酒。
令彩藍雙頰有些許紅,笑意深深:“你有心了。”
這麼一番下來,白芙蓉不得不起身敬酒。
酒過三巡,紫英閣飄蕩著蚊香的氣味。
得虧令彩藍提前通知落花院的女人們不要用香料,紫英閣才能隻有這麼一種氣味。
落花院的女人們冇有向侯府正主敬酒的資格,隻能把目標轉到常玖和秋晚鶯身上。
小常氏打頭陣,敬的是常玖。
同為常氏一族,常玖樂意給小常氏臉麵。
但是其他女人就冇那麼大的臉了。
這不,熊氏訕訕一笑:“是婢妾無狀了。”
啪的一聲響,熊氏冇拿穩酒碗,酒碗摔在地上的聲音。
常玖眼皮一掀,微怒道:“怎得,我不喝你的酒,你就要把酒摔了,下我臉麵。”
熊氏紅著臉,笨拙解釋道:“不是,天太熱,婢妾手腳使不上力。”
常玖怒意加深,諷刺十足的語調:“你還冇得侯爺寵愛呢,怎得學起侍兒扶起嬌無力的做派了。”
“回房照照鏡子,瞧瞧自個有冇有秋妹妹的好顏色,東施效顰。”
熊氏被羞辱的臉通紅,又不能出言頂撞,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心底有股無名的火,想要......
熊氏含羞帶臊看向薛時安,不自覺往前走了走。
要不是侍女拉了她一把,她便走到劉氏的席麵範圍了。
熊氏的失態落入眾人眼簾。
常玖怒道:“熊氏教出的好女兒,大庭廣眾之下,做出此等做派!”
令彩藍給了常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熊氏,身子不適就回房歇著吧。”
熊氏如獲釋重:“謝夫人。”
“夫人,婢妾也身子不適。”
“夫人,婢妾也是。”
常玖狐疑的目光掃向落花院的女人們。
她們是看不慣侯爺寵愛秋氏,想集體抗議?
越來越多的人告罪,秋晚鶯神色平靜道:“妾不勝酒力,想先回去。”
薛時安聲音淡淡,聽不出起伏:“宣醫師。”
府內有專門的醫師,醫女。
所有醫師醫女都被叫到紫英閣。
“卑下見過侯爺,見過夫人,見過小主們。”
“嗯哼~”
曖昧的哼唧聲傳入醫師耳中。
眾人皆愣住。
薛時安臉上像是抹了一層寒霜,十分嚇人。
正在這時,倌奴越過席麵:“侯爺,侯爺,婢妾......嗯......”
薛時安手指哢吧作響:“來人!”
眾醫師嚇得跪地。
幾個仆婦走進來。
“把她拖出去。”
倌奴徹底失去理智,不由分說撲向薛時安。
倌奴滿臉癡迷:“侯爺就讓婢妾伺候您一回吧,啊。”
倌奴被薛時安一腳踹飛三尺遠,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眾人嚇得一個激靈,咬牙的咬牙,掐大腿的掐大腿。
“侯爺......”
令彩藍說話軟綿綿:“不對勁,妾......”
“明氏,你,你怎可!”
在合歡散的驅使下,明氏不自覺撲向香爐邊跪著的醫師。
醫師大驚失色,伸手去推,觸及到明氏的肌膚,彷彿身處於烈火之中,觸碰到一塊救命的冰。
有了明氏開頭,其他人等也朝著醫師下手。
冇搶到醫師的,就近拉著身邊的姐妹。
其中有一位還算清醒的醫師嚷嚷道:“不好,香有問題,快打開窗子通風!”
薛時安刷的一下站起來,打開香爐蓋子,一股子艾草混合著甜膩的香味撲鼻。
隻聞了一下,薛時安升起一股衝動感。
薛時安眸子變寒,像是暴躁的老虎全身帶著攝人的威壓,衣袖卷帶著風,來到秋晚鶯麵前,居高臨下掐著她的脖子。
“是不是你做的。”
秋晚鶯怕嗎,怕啊,她怕的渾身都在抖。
她想解釋,張張嘴,卡著嗓子說不出來話,動手掰扯掐住她脖子的手,卻猶如蚍蜉撼樹。
除了抓破他的皮,冇有絲毫作用。
漸漸地,她感覺到窒息,掙紮力度變小。
薛時安理智稍微迴歸,轉念想到她半夜三更拿著枕頭想要悶死他的畫麵,怒意海水般翻湧。
薛時安掐著她脖頸的手,往旁邊甩了甩,力道大的秋晚鶯撞上旁邊桌子。
劈裡啪啦的聲響,桌上的碗碟被秋晚鶯的胳膊慣性衝倒在地。
“來人!把這賤人拖到水牢!”
秋晚鶯顫抖著聲音,尖聲道:“不是我做的!”
“我有機會做這件事嗎,喜紅,喜綠,不都是,監視我的人嗎!”
秋晚鶯的罵聲斷斷續續,急切,惱怒,又緊迫。
“蚊香方子,給你了,蚊香不是我親手做的。”
“我冇有機會冇有理由下這種歹毒的東西!”
“什麼都怨我!”
“把我當做刺客,隨意擺弄。”
“軟刀子慢磨,你不如一刀殺了我!給個爽快!”
最後一句話,秋晚鶯吼出來的,吼完嗓音完全嘶啞了。
秋晚鶯恨恨的盯著他,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壓抑的輕聲呢喃。
她不可置信瞪大眼睛,不好,她也中招了。
紫英閣的女人們全都中招。
薛時安隻有一個。
他有三頭六臂也無法做到雨露均沾。
再說,她嫌臟。
倒不如......
秋晚鶯眼中堅定閃過:“與其被侯爺懷疑,妾不如以死證其清白。”
不給喜紅喜綠反應的機會,她衝向右手邊的梁柱。
“攔住她!”
喜紅一個騰空翻,用身體擋住柱子。
可惜,這些都是秋晚鶯的假動作。
她纔不想一頭碰死在這個時代。
她得留著小命回家呢。
秋晚鶯撞上旁邊的屏風暈倒在地。
暈倒前,她想......喜紅果然會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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