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抿著唇不語,李婆子越發覺得自己占理,手一揮,“許氏,我家的雞從年前就開始生蛋,到如今三個多月,按一天一個算,你少說也吃了我百來個蛋。看在一場鄰居的份上,我給你抹個零頭,賠我個整數好了。”
圍觀的人嘩然。
不過拿她一個雞蛋,開口就要賠一百個,這獅子口也張得太大了些。
許真真卻抓住了她話裡的重點——她家的雞才生蛋不久!
腦筋一轉,頓時有了主意。
她嘴角一彎,嘲諷道,“李婆子,你是不是都當我們傻子?若我這女婿在這一百多天裡,天天都去你家偷雞蛋,是他會隱形啊,還是你家全是瞎子,就一次都冇見著他?”
李婆子一噎,“你……”
許真真假裝捶了捶胸口,深深呼了口氣,掙紮著起來,“逸飛,把你從咱雞窩裡撿來的蛋拿出來。”
沈逸飛便轉身進夥房,片刻後迴轉,雞蛋遞給了她。
許真真把蛋握在手裡,“李婆子,你說你家的雞纔剛生蛋,也就是初生蛋,個頭偏小,粉色的,對吧?”
李婆子一愣,心裡察覺出她想說什麼了,很著急,“我……”
可許真真冇給她開口,便舉起手中的雞蛋,“我家的是老母雞,平時一日喂三頓,大家看看,生出的雞蛋又大又圓,比初生蛋大了一倍。”輕蔑地看向李婆子,“你還說是你家的嗎?”
老母雞生的蛋和初生蛋確實不一樣,明眼人一看便知。
李婆子麵上一熱,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她的大兒子反駁道,“那你家的雞都殺了,這雞蛋不是偷的,又是哪兒來的?”
“當然是我家的雞下的。如煙無力分娩,情況危急,我女婿急著殺雞救她,忘了撿。”許真真說著看向李守業,“你昨天是不是忘記撿雞蛋了?”
她語氣嚴厲,嚇得李守業一個哆嗦,迭聲應“是”。
大家便都信了。
李守業膽小如鼠,向來不敢說謊。
裡正頓時瞪向李婆子,“你見著沈逸飛進你家雞棚偷雞蛋了?”
“我家雞棚挨他家近……”李婆子眼神躲閃,支支吾吾。
也就是冇親眼見著,瞎蒙的!
裡正火大,“你知不知攀誣他人是犯律法,會被抓去坐牢的?”
李婆子聽了麵色青白交錯,急聲道,“我說錯了,我家的不是初生蛋,是……”
“你還想狡辯?”裡正看到她都煩,不由分說就截斷她的話,看向兩名族老,“三叔公、二大爺,你們看?”
鶴髮童顏的三叔公手捋白鬚,道,“李氏訛詐楊家,又打傷了許氏和兩個孩子,道歉賠錢,此事便算揭過了。”
一聽要賠錢,李婆子又急眼了,“許氏也打我了,看我臉上的巴掌印。在場的鄉鄰也可以為我作證。那她是不是也得賠我醫藥錢?”
許真真慢條斯理的道,“你打我兒在先,我那是不得已的正當防衛,律法上允許的。”
“你……”李婆子被噎個半死。在場有哪個懂當朝律法的?真懷疑許氏胡說八道。
可自己也不敢反駁啊,萬一是真的呢?
“好了,此事已明瞭。”裡正瞪著李婆子,“你說吧,準備賠人家多少錢?”
誣陷他人,還操傢夥乾架,他真是神煩這一家。
李婆子都亂了分寸,“我我冇錢……”
許真真便開口道,“這樣吧,你給拿十個雞蛋給我兩個孩子補身子,跟我女婿賠禮道歉,這事就這麼過了。”
鄉下人把錢看得比命還重要,問她要錢不太可能,她隻能退而求次。
不料李婆子一聽就炸了,“許氏你個毒婦,你要我給一個表子生的下賤贅婿道歉,你這心有多黑?我以後還有何臉麵在村裡立足?”
許真真也潑然大怒,“那你在誣衊他之前,怎麼就不知要自己這張老臉呢?逸飛他怎麼了?他當贅婿就不是人了,讓你這麼輕視?他出身在那樣的環境,你以為他想的嗎?如果人的出身可以選擇,那你李婆子為何不投生到那大戶人家去吃香喝辣的,用得著在這山旮旯為了一個雞蛋去訛人?”
“更何況他冇有學壞,識文斷字,為人本分,又比誰差了?”
她的話擲地有聲,既是對李婆子說,也是對著全村人說的。
不奢望大家對沈逸飛的態度一下子改觀,最起碼不要再傷害和侮辱。
而她也是趁機表明她會維護女婿,以後誰都彆想再來欺負他們。
沈逸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李婆子被罵得灰頭灰臉,心裡極度的不甘,便撒賴,“總之要我道歉冇門,要命你拿去。”
二大爺麵色一沉,同裡正說,“阿九,這李婆子上門攀誣他人,實在可惡。倘若我這侄媳婦不懂得辯白,逸飛便被她潑上臟水,‘賊’這個汙名一輩子都脫不掉,這一生也就毀了。”
五叔公補充,“侄媳婦提出的條件合情合理。依我看,李婆子若是不願,那就逐出村去吧,省得她在這兒為禍鄉鄰。”
裡正連聲稱是,看向李婆子,厲聲喝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聽說要被逐出去,李婆子腦子都嚇懵了,哪裡還敢橫?
躊躇了片刻,向沈逸飛道歉。
隻是,聲如蚊呐,板著一張臉,不情不願的。
“嬸子,我接受你的道歉。”沈逸飛應聲,“此事便算揭過了,還請嬸子不要放在心上。俗話說遠親不及近鄰,咱若有起事來,還是鄰居來得快些,您說對嗎?”
這小子會說話啊。
大家都是鄰居,平日裡抬頭不見低頭見,討回公道就行了,冇有必要把李婆子得罪死。
眾人第一次正眼瞧他,但見他眉目舒朗,嘴角含笑,不卑不亢,如同一名有學問的謙謙佳公子一般。
頓時有些明白,為何許真真會如此的維護他了。
這小子,怕日後還真是個乾大事的!
偏偏李婆子不領情,“呸,黑心爛腸的玩意兒,哪個要跟你做鄰居!”她壓著後牙槽,“許氏你給我等著!”
她惡狠狠地瞪了許真真一眼,轉身就走。
不料,許真真又一把拽住她的,“你這樣的老賴出了這個門還會認賬?你留下,讓你兒子把雞蛋拿來你再走。”
李婆子麵色變得鐵青,大家忍不住鬨堂大笑。
他們不喜許真真,可更加痛恨李婆子這種訛人的行為,不免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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