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冷靜不到一刻時。
“娘,啊……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娘,我生不出!你幫幫我,把她摳出來好不好!”
她胡言亂語,一直哭一直叫,理智全無。
許真真除了溫言軟語的哄她,一點法子也冇有。
時間一點點過去,她越來越虛弱。
渾身被冷汗濕透,喊不出、動不了,麵無血色,氣若遊絲。
許真真給她灌了兩回雞湯,都於事無補。
她心裡不禁產生了深深的恐懼,難道因自己的乾預,冇有接受醫館的救助,這丫頭會難產而死?
穩婆與女醫也慌了手腳,“許嬸子,這……不行啊,要不送醫館吧。”
已經來不及了。
許真真壓了壓額頭,“剪開底下行麼?”
女醫為難,“裡邊收縮無力,剪了怕也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許真真閉了閉眼,拚命壓製內心的恐慌。
記得那書上說,楊如煙送到醫館,那老大夫用了一個很好的催產法子。
是什麼來著……
是蓖麻油!
那老大夫讓藥童用蓖麻油煮雞蛋,楊如煙服下後不到半個時辰,就生了。
估計那玩意兒有增強宮縮的作用!
許真真眼睛一亮,忙到門口喊來李守業,把倉房的鑰匙都給了他,“趕緊去村頭摘些蓖麻子,和兩三個雞蛋一起煮了端來,要快!”
迴轉時,見穩婆與女醫一臉疑惑,她解釋,“這是我孃家流傳的一個催生偏方,據說很管用。”
女醫點點頭,“那試試。實在不行,就把孩子摳出來,保大人。”
怎麼摳?
許真真不敢想象,那太殘忍!
她給楊如煙擦身上的汗,不住地和她說話。
李守業的速度也快,不到一刻時,便把雞蛋湯端到了門外。
許真真去接了進來。
可就是她這麼一轉身的功夫,楊如煙便陷入了昏迷,無論她怎麼喊都不應,麵色發灰,湯水也灌不進去了。
穩婆嚇得手腳發抖,“糟了,這怕是要……”想說“一屍兩命”,卻又生怕觸了黴頭,許真真遷怒於她,生生把話嚥了下去。
許真真徹底慌了。
難道她真要害死三丫頭?
不!
她心裡湧起強烈的不甘。
不知怎的,腦子便浮現起那鮮紅璀璨的樹莓來。
自己吃了一顆,便多了幾分力氣,若是三丫頭吃了,說不定能醒?
試試吧,這會子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實在不行,就……保大人!
她打定主意,說了句什麼自己都不知道,就慌忙衝出了產房。
穩婆與女醫以為她是去取祖傳的什麼靈丹妙藥,見她迴轉拿出一把樹莓,不禁好氣又好笑。
“許嬸子,都什麼時候了,給她吃這個頂什麼用?”這隻是小孩子摘來解饞的!
“我煙兒向來喜歡吃,她聞到味兒,說不定就醒過來了。”
許真真掐碎了一顆,讓汁液流進楊如煙的嘴裡。
穩婆和女醫隻當她是傷心過度神誌不清了,便顧不上理會。
一個拿起一早準備好的火鉗,一個端起木盆,想把孩子搗爛拽出來保大人。
可是靠近一看,楊如煙已幽幽醒轉。
頓時歡喜大喊,“醒了醒了,快餵雞蛋湯。”
許真真卻執意將一大把樹莓喂完,才喂她喝湯、吃雞蛋。
楊如煙這回感覺渾身都是力氣,且宮縮規律。
半個時辰後,她順利生下了一個女嬰。
女醫和穩婆也不禁長長鬆了口氣。
弄爛孩子是一件很損陰德的事,若不是迫不得已,她們也不想這麼做。
許真真聽著孩子那響亮的哭聲,是喜極而泣。
書裡說,孩子憋久了全身發烏,那醫館裡的大夫又是用嘴吸走孩子口鼻的異物,又是倒過來拍腳掌,折騰了許久,纔有點微弱的聲音傳出,跟小奶貓叫似的。
現在孩子哭聲震天,活力十足,腦子應該冇事了吧?
她也不太確定,不過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聽天由命吧。
出來後,冷汗濕透了背脊,險些站不穩。
沈逸飛上前扶了她一把,“娘,你冇事吧?”
許真真抬頭看他。
五官清秀,唇紅齒白。麵上時常掛著吊兒郎當的笑容,眼眸卻深邃似海。
這樣的人,擅於偽裝,城府深不可測。
想著他後來乾的事,許真真光這樣看著他,都忍不住打寒顫。
“冇事。你進去看看煙兒吧。”不著邊痕的離他兩步遠。
沈逸飛雙眼頻頻看向產房,嘴上卻說,“我先送大夫回去吧?”
“不用。我讓守業和滿穀送。”
沈逸飛冇有細想嶽母的變化,應了一聲,便往產房奔去。
這個時候的他,還有人性的。
他後來所以變成那樣,很大的原因,是跟他的出生有關。
他娘是一名寂寂無聞的妓女,他自小長在妓院,生父不詳,卻長得一副好相貌。小小年紀,就有人讚他貌比潘安。
可生在那種地方,男子長得越俊,下場越慘。
要麼給人當孌童,要麼就當龜公拉皮條,比女子還卑賤。
所以,在他三歲起,他娘就將他關在房裡,不讓他外出,不見生人。
遮遮掩掩的養他到九歲,妓院的老鴇便打起他的主意,要把他送給一官員。
他娘拚死護著,被打得遍體鱗傷。
絕望之下,聽說楊家招贅,二話不說就將他送了過來。
當時楊家頭兩位女婿還未招到,原身見這小子長得好,嘴巴又甜,心裡喜歡,想著等養大一些,配給哪個女兒都好,便留下了。
待他十四歲,也就是去年,讓他和三丫頭圓了房。
少年夫妻,雖說冇有蜜裡調油,可也算恩愛。
隻是三丫頭不喜歡他對誰都討好賣乖、浮誇而做作,懷上孩子後,就對他各種看不順眼,都不讓他同床了。
可即便是這樣,這個時候,他對楊如煙還有感情的。
一切還能挽回。
許真真微微喘息,出到屋廳,讓大夫給自己把脈。
想要過上好日子,好的身體是基礎,她得想法子讓自己好起來。
可大夫一探她脈搏,吃了一驚。
根據脈象所示,她這具身子已是油儘燈枯,怎的還如此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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