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然手裡有一百多塊,對錢冇有那麼強烈的渴求。
她的目光落在了高瘦婦人的小攤上。
高瘦婦人不僅收購頭髮,同時也在給人理髮,小攤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兩套理髮工具,其中一套應該是備用的。
像這種理髮工具得使用工業票才能在供銷社或者國營百貨買得到,林楚然手裡冇有一張工業票。
“我不要五塊錢。”
高瘦婦人以為她是對價格不滿意,有些激動地追問:“那你要多少?”
林楚然伸手指了指攤子上的理髮工具。
“我要一套理髮工具。”
“一套理髮工具可不止五塊錢,還得加一張工業票才能在國營百貨買到,工業票可難搞到手。”
“你若給我一套理髮工具,賣頭髮的五塊錢我也不要了。”
林楚然盯著攤上的理髮工具,心裡有了很好的盤算。
家屬院有好些位風華正茂的軍嫂。
這些軍嫂不缺錢,又比較愛美,回去跟這些軍嫂把關係搞好,以後給這些軍嫂們做頭髮能小賺一筆,若是家屬院的軍嫂們不買賬,她還可以隔三差五地到黑市擺攤理髮,這筆買賣怎麼算都不虧。
高瘦婦人猶豫片刻後,答應了下來。
“那你可得為我剪好看些,你若是給我剪醜了,我不僅不給你理髮工具,我連賣頭髮的五塊錢也不給你。”
“行啊。”
林楚然讓高瘦婦人戴好圍子坐在椅子上,自己信心滿滿地從攤位上拿起一把牙剪。
十分鐘不到,一個乾淨利落又漂亮的短髮造型就剪好了。
高瘦婦人對著鏡子照了照,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心甘情願地將自己的一套理髮工具遞給了林楚然。
林楚然接過理髮工具轉身要離開時,高瘦婦人叫住她。
“同誌,我的這個小攤是整個延武縣黑市裡生意最好的,你的理髮手藝我很看好,你想不想來我的小攤幫忙,我一個月給你開十五塊錢,外加十斤的糧票。”
高瘦婦人覺得林楚然一定會答應。
除了在國營廠子裡端鐵飯碗,吃公家飯的,普通老百姓可冇有幾個能月進十五塊,外加十斤糧票的。
“大嬸的一片心意我領了,但我的家人不希望我每天在外奔波。”
高瘦婦人還想再談談,可林楚然拒絕了就走,壓根不給她再開口的機會。
“這就是你給我做的旗袍,款式都老掉牙了,這上麵的繡花是什麼玩意兒?”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能當飯吃嗎?”
“同誌,這旗袍做得雖然不合你的心意,但肯定是能穿上身的,你直接將旗袍拿走,我不收你的手工費了,成不。”
“我還冇讓你賠我的絲綢呢,你竟然還想收我的手工費,這可是市麵上最好的絲綢雲錦,有錢有票都不一定買到的雲錦,這旗袍我不要了,你賠我的雲錦。”
離開高瘦婦人的收發理髮攤,林楚然往前走了不到兩百米就聽到兩個婦人在激烈地爭吵。
瞧熱鬨的人圍了兩圈。
林楚然本來不打算湊這個熱鬨,在聽到“旗袍”,“雲錦”,“款式老掉牙”,“繡的什麼玩意”這些字眼後,忽然改變主意湊了上去,還鉚足了勁地往前擠了兩下。
“你這人真不講道理,是你自己拿著雲錦來找我做旗袍的,又不是我逼你的,你怎麼能讓我賠你雲錦呢。”
“我聽說你家祖上幾代都是做裁縫的,你得到祖上的真傳做衣服的手藝是整個延武縣最好的,我纔拿了雲錦來找你,哪知道你是浪得虛名,這旗袍被你做得如此老氣,你就得賠我的雲錦。”
“是你自己聽信傳言來找我做衣服的,我不賠。”
“我手中有的是人脈,你若是不賠,我保證你這裁縫攤在延武縣任何黑市都開不下去,你信不信?”
兩人吵得麵紅耳赤就快要大打出手時,林楚然揹著竹篾揹簍走到了兩人跟前。
“這件旗袍還可以搶救。”
她盯著婦人手中的旗袍聲音清脆地開口,順便仔細打量了婦人兩眼。
婦人上身碎花衫,下身黑長褲,腳上是一雙黑色大頭皮鞋,烏黑的長髮用髮網盤在後腦勺,肥厚的耳垂上戴著一對珍珠耳扣,脖子上掛著一串珍珠項鍊,右手戴著一隻玉手鐲。
這個年代,這種穿著打扮屬於非常趕時髦,隻有有錢人才能享受。
“你說什麼?”
忽然傳來的清脆聲音同時吸引了姚芳琴跟曾三妹的目光。
見說話的人頭戴汗巾,臉上臟兮兮的,看不清五官,隻有一雙眼睛又黑又亮又大看上去非常漂亮。
兩人將林楚然渾身上下大量一遍之後,不約而同地詫異開口。
林楚然十分肯定地重複剛纔的話。
“這件旗袍還可以搶救。”
圍觀的功夫,林楚然已經仔細打量了姚芳琴手中的旗袍。
修身旗袍被裁縫攤老闆做成了大碼女裝,不僅長度齊到腳踝,胸圍腰圍臀圍還留得很大,領口開得高袖子留得長,有足夠的空間做修改。
至於左胸跟裙襬兩處刺繡可以拆了重繡,繡更大幅的圖案將原來的針腳蓋住就是。
林楚然說話的語氣肯定又認真,加上進黑市的人都會喬裝打扮,曾三妹不敢輕視林楚然。
曾三妹一邊打量著林楚然,腦袋裡一邊飛快地轉著。
若是眼前的人真的有辦法搶救被她做壞的雲錦,她就不用得罪姚芳琴了。
姚芳琴的男人是縣知青辦主任,還有親戚在國營工廠裡當領導,這樣的人她得罪不起。
“同誌,你若有辦法將這旗袍改好,手工錢我一分不拿全部給你。”
曾三妹滿眼期待地等著林楚然回答。
林楚然見她是個爽快人也不跟她繞彎子,直接問:“這件旗袍的手工錢是多少?”
拆兩幅刺繡,再繡兩幅掩蓋原來的針腳可是相當費勁的,她得知道曾三妹所說的手工錢配不配得上她的心思跟手藝。
曾三妹比劃了一個手勢。
“整整二十塊錢。”
她平時接手的不是棉布,就是的確良,做一件衣服三塊手工費,做一條褲子兩塊手工費,那天姚芳琴拿著雲錦走來說要做旗袍,主動給她二十塊的手工費要求她做好看,她也是財迷心竅了才接手了這燙手的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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