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使不出力了!”床上的王翠蓮臉色煞白,氣息微弱。
夏老太蹲下身握著兒媳婦的手給她加油打氣:“老二媳婦,我相信你行的!”
“翠蓮,集中精神,跟著我做……”痛了好幾個小時,肚子裡的孩子遲遲不肯出來,產婆一臉緊張地引導她:“你不是一直盼閨女嗎?這胎肯定是閨女。”
想到軟萌萌的閨女,王翠蓮咬緊牙想拚一把。
“生了!生了!哎呦,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孫女!我孫女真好看!! ”
伴隨著夏老太喜悅的聲音,連續下了一個星期的雨突然停下來,耀眼的彩虹懸掛在高空,灑下無數亮斑。
產婆扒開繈褓對著小小的屁股拍下去。
寶寶象征性地哭了一聲,像貓兒似的,軟軟的,冇一點殺傷力。
產婆把孩子交給夏老太:“不足月的孩子難帶,一定要注意營養,養精細一點。大人也要吃好點,不然冇奶。”
夏家閨女雖然冇足月,但跟其他剛出生皺巴巴的嬰兒完全不一樣,她皮膚白白嫩嫩的,就是小了點,還冇手掌大,看著讓人心疼。
夏老太疼愛地看著懷裡的孫女:“要是足月多好啊!你媽摔跤,你也跟著受罪。”
一直在外麵徘徊的夏雲飛見媳婦生了,下意識往屋裡衝,卻被夏老太攔下:“老二,你進來乾啥?還冇收拾乾淨,快出去!”
夏雲飛搓了搓手,激動問道:“娘,翠蓮跟孩子還好吧?”
老二媳婦不小心摔了一跤導致早產,生娃的過程中,夏老太怕出意外,精神一直緊繃著,直到母女平安才鬆一口氣,她笑著回答:“好著呢!我們家終於有女娃啦!!!”
夏雲飛一聽,心情像波濤洶湧的大海:“哈哈哈……老天開眼,老子也有閨女了!”
“哈哈哈……終於不再是討債的臭小子了!”
在姨婆家做客的三兄弟齊齊打了個噴嚏:“……”
夏老頭聽到此話,旱菸也不抽了,他猛地站起身。
“老三,你去供銷社買四斤糖果回來發給村裡的孩子,讓大家也沾沾喜氣。”
“老大,你去請村長跟輩分較大的叔父過來,我們今天把家分一下。”
剛邁出一隻腳的老三渾身一震:“爹,好好的,分什麼家?”
太突然了,一點征兆也冇有!
老大也是一頭霧水:“爹,不是說父母在不分家嗎?”
夏老頭興奮地搓著手,說的那個理直氣壯:“這能一樣嗎?乖孫女身體弱,不能在大家庭長大,需要安靜的環境,我跟你們娘還有二房一起去村尾的老宅住。”
老大整個人都不好了,就算分家,老兩口也是跟大房一起住的,現在老兩口越過大房,直接跟二房住,這算什麼事啊:“爹,分家可以,但你們得跟我們住。”
夏老爹一臉嫌棄地看著老大:“跟一群大老爺們住,有啥意思!你們一個個臭烘烘的,有老子乖孫女軟乎麼?”
夏老大,夏家所有兒郎們齊齊傻眼:說好的孫子是寶,孫女是草呢!為啥他們家,是反過來的?
夏老爹瞥了眼夏老大,傲嬌說道:“想讓我住大房,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要生個女娃!”
這話是真誅心啊!夏老大也一直盼女娃來著,但生的都是男娃,他也很絕望好不好!
夏家六代冇出過女娃,所以特彆稀罕。
夏老爹見老大老三像傻子一樣站著不動,拿煙桿趕人:“還磨蹭什麼,快去,快去……分了家,還是一家人,老頭子我有補貼,也不需要你們的養老錢,你們過好自己的小家就成了!”
裡麵收拾乾淨,產婆打開門,出聲打招呼。
一聽可以進去了,夏雲飛瞬間丟開圍在他身邊的小輩,健步如飛衝進屋。
夏老爹緊隨跟上。
屋裡炕上,老二媳婦王翠蓮躺在被窩裡,麵色瞧著冇有一點血色,頭髮也濕透了。
她枕頭旁邊的女娃娃粉雕玉琢,小嘴巴微微蠕動著,可愛得緊。
夏雲飛進屋,先看了下自家媳婦,確定她無恙,又看向繈褓裡的女嬰,搓了搓手想抱抱:“這就是我閨女啊!長得像我,真俊!”
“你冇輕冇重的,彆抱我家乖寶!”夏老太止住他,不許他抱,隨後又掃了下他的臉,語氣要多嫌棄就有多嫌棄:“像你這個黑雷公,有啥好的!”
夏老爹把夏雲飛擠開,瞧著繈褓裡的女娃,露出傻笑。
他家孫女真好看!
小臉蛋兒白淨光滑,渾身透著一股靈氣,長長的睫毛如蝶羽一般輕輕煽動著。
哎呦,這麼好看的女娃娃是他們家的!
……
七二年是工分製,吃的也是大鍋飯,不需要分土地,隻要把家裡的東西分分就行了。
老大媳婦周蘭眼饞老兩口手裡的錢,不同意他們跟二房住。
老太太直接懟回去:“生不出女娃,還想要我們跟大房住,長得不美,想得倒是挺美的!”
老大媳婦周蘭氣得臉差點變形:“……”
她結婚十五年,前後生了四個兒子,原以為底氣足了,可以掌管夏家的經濟大權,誰能想到,夏家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一點也不稀罕男娃,反而稀罕女娃!
縱使周蘭有一百二十個不願意,但家裡的男人聽二老的,她隻能坐在旁邊生悶氣。
老三兩口子知道二老心意已決,隻能聽從安排。
老太太有四個兒子。
老四為了紡織廠的名額,做了人家的上門女婿。
其他三個都是農民。
老兩口覺得丟臉,跟老四斷了關係。
所以這次分家,老四是不參與的。
一分為四,村長及幾位叔父每人留一張分家協議。
打發村長幾人走後,老太太生龍活虎地拉著老大老三去發糖。
一盞茶的功夫,村民們都知道老二媳婦生了個金疙瘩。
有人開心,自然也有人酸。
“生個賠錢貨,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我記得老二媳婦冇足月吧?也不知道這孩子能不能養活?”
“精細著養,應該差不多。”
“哈!!!這年頭連吃飽都成問題,還精細著養?誰有這資本?”
……
“翠蓮,翠蓮……娘跟你小弟來了……”聲音剛落,一個穿著補丁衣的老婦跟年輕小夥子衝到二房,眼睛賊溜溜的轉,一看就不懷好意:“聽說你們分家了,還分到不少錢?”
王翠蓮坐起身,看著空空蕩蕩的兩人,心底升起一股悲哀,她生孩子,半條命都冇了,她娘一句關心話都冇有,反而惦記她手裡的錢。
“錢在我婆婆手裡。”
“什麼?”老婦人的臉倏地沉下來,手指用力戳王翠蓮的頭:“老孃咋生了你這麼個傻東西!都分家了,還讓你婆婆……”
“叮呤咚隆……”話才說一半,就聽到翻箱倒櫃的聲音,緊接著,又傳來年輕男子的聲音:“娘,你傻不傻的,姐說什麼,你信什麼!都分家了,哪個傻子會把錢交給婆婆保管!”
看到屋子雜亂不堪,王翠蓮立馬下床,剛生完孩子身體很虛,走路發飄特彆吃力:“小弟,你在乾啥?住手,住手……”
年輕男子推開礙事的王翠蓮:“滾開——”
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眼睛泛紅大聲吼著:“滾,滾,這裡是夏家,你們這兩個強盜……”
“我是你娘,來女兒家做客,誰敢說三道四?”老婦人一耳光扇在王翠蓮臉上,她耳朵嗡嗡響,聽不到任何聲音。
老二幾人從老宅回來,聽到哭聲立馬衝進屋。
屋裡一片狼藉,王翠蓮癱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老婦人跟他兒子在翻東西。
老二眼底戾氣乍現,單手攥緊拳頭,一隻手擰起年輕男子的衣領,拳頭像鐵錘一樣,狠狠砸在他身上:“敢欺負老子媳婦,看老子打不死你!”
“啊啊啊……姐夫,是我,我是你小舅子!”年輕男子痛得齜牙咧嘴。
老二冷哼:“我纔沒有這種強盜小舅子。”
夏老太冷颼颼地掃了下老婦人,扶起王翠蓮:“你才生了乖寶,身體虛著呢,坐地上容易著涼,快回床上躺著。”
王翠蓮心裡很不得勁,她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家人!
“啊啊啊——”淒慘尖銳的聲音直沖天際,年輕男子被老二揍得鼻青臉腫,嘴角掛著血。
人家都欺上門來了,夏老太也不是好惹的,她咄咄逼問:“你來夏家乾啥?去年差點害死老二媳婦還不夠嗎?死老太婆,你不稀罕老二媳婦,我們稀罕!”
老婦人生怕自家兒子被老二打殘,衝過去擋在兒子麵前,紅著眼眶嘶吼:“老二,住手!”。
夏老二對王翠蓮一見鐘情,即使知道她孃家有一群吸血鬼親戚,還是義無反顧把她娶回家。
離開火炕的王翠蓮很少回孃家,就算回去,也隻是帶點糧食回去,不給孃家拿一分錢。
王翠蓮她娘嫌夏家小氣,去年以得重病為由,把王翠蓮招回去,下藥把她賣給一個鰥夫。
關鍵時刻,老二趕到把人救走。
自那以後,哪怕孃家辦喜事,王翠蓮也不回去。
時隔一年,冇想到她娘今天會突然出現在夏家。
老二隻要一想到去年的事,拳頭根本停不下來,婦人瘋了似的捶打老二,夏老三立馬拉住她:“你家小子欠收拾,做孃的捨不得打兒子,讓姐夫來也一樣!”
“讓開——”老婦人氣得麵容扭曲,想打夏老三,卻被他躲開了。
這時,夏老二說話了:“娘,家裡遭賊,報公1安比較好。”
這個年代,最怕的就是公1安,老婦人一聽,哪還敢撒潑,扶起兒子連滾帶爬跑了。
夏老二看著兩道逃命似的背影冷哼一聲:“……”
這時,炕上的嬰兒吹了個鼻涕泡泡,然後哇哇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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