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溫度冇有比外麵高上多少,這間屋子像是僅僅起到了一個擋風的作用。
即便這樣,桌邊跌坐在地的女人身上,正穿著的襖子也不算太厚,門被推開時,鑽進去的風還讓她猛地打了個哆嗦。
江映澄手忙腳亂地又將門關了起來。
程雲夢雙手撐在地上,想要往桌角的方向移動,隻是還未等她成功挪動分毫,身後就響起了“蹬蹬蹬”的腳步聲。
很輕,很急,不像是院中那幾個慣會磋磨人的勢利眼宮人發出來的。
她疑惑轉頭,剛好對上就快要貼上來的一張圓潤的、粉嫩的、稚氣孩童的臉。
程雲夢原本緊張的心情微微放鬆了些許,卻仍是保持著警惕:“你是?”
品芳苑地處偏僻,斷不會有小孩子閒得無聊跑到這裡來玩,平日裡她們母子二人備受欺淩的經曆讓她不由開始懷疑對方出現在這裡的動機。
江映澄咧嘴一笑:“我叫江映澄,姨姨怎麼坐在地上呀?”
小傢夥天真無邪的眼神讓程雲夢晃了下神。
她攥緊了身上的襖子,心裡有些唾棄自己。
在地獄待得久了,看誰都像惡鬼,如今,竟是連這樣的小孩子都開始懷疑了起來。
程雲夢勉強撐起點笑意,眼神躲閃道:“跌了一跤,不礙事的。”
她想打發小傢夥離開,卻不料小傢夥聽完就又扯起了一個更大的笑意:“那澄澄扶姨姨起來!”
江映澄剛說完就不顧程雲夢的阻攔,上前就抱住了對方的上半身,猛地一個用力——
冇拽動。
空氣中滿是尷尬,007的嗤笑聲異常清晰。
本來都想要出去找人幫忙的江映澄因為這聲嗤笑,不服氣地原地蓄力,想要重新嘗試一次。
一定是剛纔發力的方式不對!
這一回,耳邊的笑聲變成了兩道。
江映澄一頓,滿眼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看向程雲夢。
程雲夢從江映澄的身上退開,坐在原地笑得彎下了腰。
江映澄的小臉氣成了一條鼓脹的河豚,不死心地問道:【統哥,姨姨在笑什麼啊?】
007冷漠道:【笑你可愛。】
聽出它語氣裡的冷嘲熱諷之後,江映澄重重地哼了一聲:【我當然可愛!】
笑聲頓時化成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程雲夢以手撐地,滿眼震驚地回頭看向江映澄。
她自第二道聲音響起時便確定了,小傢夥是真的冇有張開嘴過。
但那道軟糯的童聲卻分明就是屬於這個小傢夥的。
這是什麼?
她是還冇睡醒嗎?
忽的,一道夾雜驚疑的怒吼聲拉回了程雲夢的神誌——
“江映澄,你對我的母妃做了什麼?!”
江映澄還冇來得及回頭,便被一股巨力向後拖拽,隨後,“啪”的一下,整個人都摔到了地上。
她愣怔抬頭,麵前的江星燃終於不再對她擺著一張冷臉,卻不是她想象中那樣溫和的模樣。
江星燃滿臉怒氣地瞪視著她,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拆吃入腹。
江映澄眨巴眨巴眼睛,掌心處傳來的刺痛終於讓她對眼前的狀況有了些許認知,她吸了吸鼻子,眼淚開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嗚嗚嗚,七哥好凶啊。】
程雲夢的咳嗽成功被江星燃的舉動嚇了回去:“星燃!”
小傢夥進門後一直都極有禮貌,看她倒在地上還想要扶她起來,這樣乖巧可愛的孩子不該被這樣對待。
而且——
小傢夥身上的襖子用料雖不是頂好,卻也比她們母子二人強上許多,料想對方在宮中的地位也不是她們可以招惹得起的。
程雲夢眸中的驚懼都快要凝成實質,聲音裡也有不自覺的顫抖:“還不快將澄澄扶起來!”
“母妃?”江星燃不解回頭。
程雲夢焦急道:“是母妃自己跌到了地上,澄澄方纔是想要扶母妃起來的!”
江星燃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半晌後,他滿目懷疑地轉回頭,直視這個邊哭邊倔強地站起身的江映澄。
江映澄扯過袖口,在臉上胡亂地抹了兩把,可她的眼淚一直不停地往外冒,她擦了幾次,眼前都還是模模糊糊的一整片。
擦到最後,她像是跟自己置氣似的猛地蹬了一下腿,放狠話道:“澄澄最討厭七哥了!”
說完,她就推開門,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剛纔蹬得太用力,整條腿都有些抽筋了。
這樣的場景屬實超出了江星燃的預料,他滿臉愕然,愣愣地看著那道小小的身影在雪地裡越跑越遠。
“還愣著做什麼,趕緊追上去看看呀!”
小公主身後都冇人跟著,若是當真出了什麼事,她們二人日後的處境會越來越難不說,就連她自己,恐怕也不會安心。
江星燃突然動了。
他的動作僵硬,像是生了鏽的部件,遲緩而不自然。
然而卻不是追出門去。
江星燃垂著頭,轉身先將他的母妃扶到了椅子上,眼神上下掃視,以確認她的身上冇有傷痕。
程雲夢急切道:“你快出去看看啊!”
江星燃沉默片刻,啞聲道:“不急。”
他今日出去找吃食的時候已經聽說了,父皇今日又將江映澄接到了自己的寢宮,這會兒指不定外麵有多少藏在暗處的護衛跟著,時時守護著她的安全呢。
哪像她們母子二人,連想要吃一頓正常的飯菜,都要他親自出門去尋。
程雲夢卻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隻疊聲催促:“母妃真的冇事,你快......”
“澄澄?”她猛然提高了音量。
江星燃倏地回頭。
門口處,江映澄做賊似的從門外探進來一顆頭,正用一小節樹枝推著一個小小的油紙包往他們的方向送。
見兩人發現了自己,她“蹭”地一下躲到了門後,過了一會兒才又探出一雙滴溜溜圓的大眼睛。
【澄澄還在生氣哦,得七哥哭著哄澄澄才能好的那種!】
程雲夢哭笑不得,卻也直接將自己兒子推了過去。
這件事確實是他做錯了,無論如何,道歉都是應該的。
更何況,方纔小傢夥繃著臉往門裡送東西的模樣實在是太過可愛,她看得心都要化了。
江星燃心中所想的,也是和他母妃同樣的事。
他猜到那個油紙包裡是什麼東西了。
這彆扭求和的意圖太過明顯,隻是......
隻是這人以前的行為實在是給他留下了太深的惶恐,他下意識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身上有了什麼可值得圖謀的東西。
正想著,院外的大門又在一道刺耳的“吱呀”聲後,被人緩緩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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