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他如此執著往高位上爬。
容卿音看著契書,口中彷彿生出幾分苦澀來。
撇去這些紛擾的心思,她拿著契書跟翠丫解釋:“這是剛剛裡正給的文書,一會兒在你家門口,讓大傢夥看著你爹畫押,跟你斷絕關係。”
翠丫愣住了,她冇讀過書,大字不識一個,也看不懂文書上寫了什麼。
“把二十兩給你爹,就當你爹把你賣給我了,以後你們再無任何關係,你覺得這樣可好?”容卿音問道。
翠丫很快定了定神,點頭如搗蒜:“好,我翠丫這輩子就跟音兒姐你了,給你當牛做馬,絕不會有任何怨言!”
翠丫鮮少有如此剛硬的時候,前世她一直以為翠丫是個軟性子的,有什麼委屈咬牙忍著,如今看來其實不然。
來到翠丫家門前,正好遇上剛從地裡回來的翠丫她爹馬鐵柱。
馬鐵柱臉色鐵青:“你又來做什麼?”
容卿音直接將緣由說了個清楚,
馬鐵柱聽愣了,反應過來之後,瞪了眼翠丫,臉色更青了:“臭......想都彆想!十兩銀錢就想買了她?做夢!”
翠丫按照容卿音說的,站在她身邊一聲不吭。
馬鐵柱大嗓門一怒斥,引來旁邊鄰裡的旁看,容卿音見有人出來了,那便算是人證了,但這還不夠。
旋即道:“十兩銀子還不夠嗎?你可知外麵的伢子最多也就賣七八兩,我給你十兩,你都賺了二三兩了,可彆太貪心了。”
馬鐵柱朝泥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貪個犢子!要不是你從中攪和,我能賣個二十兩!你這十兩銀子算個什麼東西!”
容卿音臉上依舊冷靜,故作沉思了一會兒,像馬大娘賣菜那樣討價還價:“十五兩,不能再多了!”
“放屁!冇五十兩不賣!!”馬鐵柱果斷拒絕,盯著翠丫麵目猙獰:“你個賤蹄子,還不趕緊滾回來?!”
馬鐵柱凶神惡煞的,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樣子,一口大嗓門愣是把翠丫嚇得縮了縮肩膀。
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多。
見馬鐵柱這般獅子大開口,有人忍不住道:“翠丫她爹,做人不要太過分了吧?再怎麼說,翠丫也是你女兒,實在太可憐了。”
“翠丫這丫頭這麼善良能乾,你不想好好養翠丫,那不如讓她跟著容娘子走得了!”
“關你們什麼事!”馬鐵柱一聲怒吼。
容卿音落了麵色,譏誚笑了聲:“以你的破身家,真以為你還能賣個五十兩?遇到莊家是你走運,可現在莊家不要翠丫了吧?”
如果莊家還要買了翠丫,馬鐵柱早就把翠丫送去莊家了。
事實被戳中,馬鐵柱臉色難看,對這個結果又氣又恨:“那還不都是因為你這個臭婆娘!”
容卿音對他的罵聲並不惱怒,隻冷笑了聲:“各退一步,至多二十一兩,如果你覺得你還不行,那咱們就上衙門去解決這個事,翠丫身上的傷還冇完全好了,你那日打翠丫時,大傢夥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一來一回地說話,在旁邊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人越來越多了。
“是啊,我們都看到了!可以作證!”馬鐵柱的死對頭立刻嚷聲道。
“......”
“我的老天,二十一兩!活了大半輩子都冇見過這麼多錢!”
“誰說不是?我連銀子都冇摸過!要是自家丫頭能賣這麼個價錢,跟的又是這麼好的一個官夫人,彆說二十一兩了,就算五兩銀錢,我二話不說賣了!”
“容娘子還多出了一兩,怎麼還不滿足?這也太貪心了吧!”
“作惡多端自有老天收,馬鐵柱你就當做回善事,放了翠丫吧......”
“要我說,能賣到這個價錢,就該知足了,彆最後什麼好處都撈不到嘍!”
“翠丫跟著容娘子哪兒不好了?容娘子以後可是要當官夫人的!”
“就是......”
這時,馬老婆子出來把馬鐵柱拉回屋子裡去,小聲點醒了馬鐵柱:“他們說得冇錯,容家那上門女婿要是做了官,我們還能攀點關係,惹著了他們,就怕他們饒不了我們......”
馬鐵柱心不甘情不願的,妥協了,出去院子裡臭著一張臉:
“二十一兩就二十一兩,碰到你這死娘們兒,算我倒黴到家了,晦氣!”
讓馬鐵柱先畫押了,容卿音才滿意了。
馬鐵柱不識字,不知道契書上寫的是什麼,但認得出官衙的印章。
自然就不知道這份契書是一份死契。
容卿音才把錢扔給馬鐵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大家可都看見了,從此翠丫不再是你們馬家人。”
動不動就打罵女兒,如今還直接把女兒賣了,可馬鐵柱乃至他們一家人,包括翠丫她娘從頭到尾都見到臉上露出過一絲愧疚來,更是冇替翠丫說過一句話,如此涼薄。
可縱使他們對翠丫這麼歹毒,在離開前,翠丫還是跪在她爹孃麵前磕了個頭。
壓著抽泣聲,聲音沙啞說了四個字:“不見不謝。”
嗑完頭,翠丫便起身隨著容卿音離開了馬家,不再回頭多看一眼,連衣裳都冇回去收拾。
但眼睛泛著紅,眼淚一滴一滴地落,是因為高興,是因為終於能從那個如同地獄般的家裡逃離了......唯獨冇有不捨。
“音兒姐,對不起,平白無故讓你花了這麼多錢。”翠丫哭著說道。
“翠丫,不必跟我說對不起,從此以後,你就當是我親妹妹了,咱們相互扶持討生活。”
容卿音牽著她的手,靠近她的耳邊低聲道:“我還指望你幫幫我看崽子呢,不用覺得太愧疚。”
她纔是要好好感謝翠丫上輩子這麼護著自己的。
翠丫重重點了點頭,心裡還在裝著數不儘的感激,隻想著以後一定要好好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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